飞花令原就是行酒令时的玩意儿,本从“春城无处不飞花”一句缘起。太学之中闲暇之时,无聊的高门弟子也常常以此为乐,在宫内皇子间也是盛行,百里春晴过去与肖衍一道时,时常也见皇子间以飞花令为乐,推杯换盏,划拳行令。
肖衍在皇子中算是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常常一轮下来还可滴酒不沾,而肖玉迟钝,时时都是酩酊大醉,只有肖仪一向推以酒量清浅,往往只是旁观。
“飞花令……”谢檀摸摸下巴,略似沉思,“只是我是比不过夫人才华,要是夫人醉酒了,岂不是会被我占便宜?”
“装模作样!”百里春晴瞪了谢檀一眼,“那就依军师所说吧。”
想来好歹自己也是太傅之女,虽然说不上学富五车,但始终有家学渊源,从小也饱读诗书,总比你谢檀一个只会驻军打战的蛮子要好得多!
“今夜月色撩人,月明如水,就以‘月’为飞花吧,七言如何……”叶淳端着酒,说完规则,又左右环顾了一下,“咦?策怎么不见了?灵南那小丫头也不来帮忙斟酒,简直是……”
百里春晴已顾不及叶淳的疑惑,已抢先一步念诵道:“月冷素娥偏有态,夜寒青女不禁香。”
说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着谢檀。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谢檀回,饮着酒。
叶淳拍掌大笑起来:“将军你想对夫人说的大概是后面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吧?”
百里春晴表情讪讪,不理睬叶淳无聊的打趣,又接道:“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谢檀毫不客气。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
“臭蛮子……”百里春晴没料到谢檀居然能应得毫无破绽,咬咬牙念道,“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哦?夫人对为夫如此情深义重?”谢檀听罢,挑眉而一脸玩味。
“哼,那换一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不对……‘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不对不对!”百里春晴掰着指头,脑袋里却全是这样柔情蜜意的句子,别的诗句竟是完全想不出来。
“哦,原来夫人过去在闺阁之中偏好这样的诗歌,为夫今后倒也可以多陪夫人读读这样的东西,也颇为有趣……”谢檀抿嘴浅笑,目光灼灼。
“你倒是接啊!”百里春晴嘟着嘴,又瞪了一眼在旁已笑得毫无形状的叶淳。
“嗯……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都婵娟。”谢檀微笑着答。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夫人错了,当是下阙第二个字了,”谢檀认真说道,“不过看起来,夫人应是十分喜欢春江花月夜此诗,张若虚文采飞扬,‘孤篇压全唐’,确是不错,今后为夫也会多与夫人诵念此诗的……”
百里春晴黑着脸,嚷嚷道:“哼,你别得意,我知道的可多了,下面的我全都能接上!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然后呢?谢某记得春江花月夜中,下阙第五字可没有‘月’字了,”谢檀一脸诚恳,“那不如由为夫接下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夫人以为如何?”
百里春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叶淳饮着酒,继续大笑,口沫横飞:“看来将军是十分回味与夫人的春宵一刻啊!”
百里春晴被谢檀和叶淳一人一言说得恨不得吐血而亡,又绞尽脑汁,咬牙切齿地才憋出下一句:“丁丁漏水夜何长,漫漫轻云露月光……”
“嗯,此言情深至极,悠丝绵绵,念及出征在外的丈夫……”谢檀目光闪闪,自斟了一杯酒,“如此,那便是夫人胜。”
“我的大将军你不会吧,连我都能想出四五句来接,你这就认输?”叶淳替谢檀不服,“你是想输了还是想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