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语和印岚吓得退了几步,又是无奈地抬头看着子贤而求助。
“夫人……给吃?”子贤回说着嫚儿的话,一头雾水。
要说嫚儿若真是在永巷中见过百里春晴的魂魄,那这魂魄难道也会吃饭?
子贤入房内,将一身油污的嫚儿扶起身来,坐在凳上,又望着嫚儿因惊恐而显得有些踌躇变形的脸庞,轻声问道:“夫人在哪儿?”
嫚儿怯懦懦地抬头,也盯着子贤,嘴角扯了扯,竟露出了一点纯真浪漫的笑,说道:“在……屋……屋……里……”
子贤后背一凉,惊惶地四周环顾。舒语和印岚也吓得紧拥在一起。
秋意渐起的汴梁,正是时节舒适的时候,嫚儿的屋内有温煦日光落入,明堂堂的,又何有什么鬼魅?
“看来只是她的呓语罢了……”子贤才舒了口气,又看着一旁温好的汤药,亲自端起,送到嫚儿的唇边,细语温柔地说道:“嫚儿,喝药了。”
“不——”嫚儿一蹙眉,手一挥,汤药一下子全洒在了子贤的衣衫和手上。
药碗在地上滚了一圈,却也没碎。
幸而汤药并不烫,子贤忙起来,俯身拾起碗,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药,又随意用衣角擦去手背上的水,无可奈何地对舒语道:“麻烦你再去太医院重取药材了。”
说着,又想了想,再嘱咐道:“吃了那么久的药,嫚儿的病情似乎并未有好转,不如重请一位太医来替她看看吧。”
新来的太医替嫚儿把了脉,眉头却越蹙越深,又让舒语和印岚掰开嫚儿的嘴,嫚儿死命挣扎,太医只能双手牢牢压住嫚儿的肩,往她口中探了一下,转头问子贤道:“她误食过什么伤喉的东西吗?”
子贤不解,诧异看着舒语和印岚,两人忙摇头。
“怪了,”太医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须,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那个药碗,碗内还有浅浅一层药水。
太医指尖沾药,放在舌尖轻尝了一下,眸中深邃,问子贤道:“这药是哪位太医配的?”
“是傅太医,”子贤有些得意,“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
又再想了想,觉得似乎有所不对,忙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太医脸上立马端笑,起身拱手,“傅太医医术高明,是我等可望而不可及的。而能有皇后娘娘照拂,这位夫人的病很快便会好起来。”一边说着,便已一边急匆匆地退出了房间。
子贤阻拦太医不及,心中更是落下万般疑惑,低眼看了一下桌上那个碗,也忍不住学着那太医用指尖沾了沾药水而尝了尝,苦涩入喉,凝在喉头,片刻之后,竟如千针相刺,腥血涌流。
子贤眼中呛出泪,急端起了一杯茶水灌入口中,那一瞬无以承受的痛楚才消解开来,再看着嫚儿一脸无辜而望着自己的神色,想起方才那太医神情闪烁的模样,心有戚戚,朝舒语和印岚丢下一句“照顾好嫚儿”,便朝肖衍的书房跑去。
肖衍并未在书房内,子贤这才想起今日中秋,宫中设宴,邀了高门贵胄同庆,想来张秀和张其乐应当也入了宫,肖衍此时恐怕是去陪那张家大小姐去了。
心头微微有些替百里春晴不甘,更替肖衍感到悲凉不堪。
子贤吸了吸鼻子,又出了门,向那后花园而去,果不其然地见到肖衍正与皇后和张其乐在一道,于池边亭中喝茶闲谈。
张其乐有意无意地歪过头,靠向了肖衍的肩。而肖衍脸色虽露出了一瞬的迟疑,却还是在脸面上持了满满的微笑。
如玉如花的两个人,在一起本也让人觉得十分相配,只是再想起曾经在肖衍身旁的是另一个女子,而那女子才是他最为不舍与心爱,子贤又觉鼻子一酸,再擦擦眼角,端正地走到亭中,向众人行过礼,再走到肖衍一侧,向肖衍的耳畔低语一句:“殿下,嫚儿出事了。”
“啊?”肖衍脸色骤变。
“子贤,有什么话跟衍儿如此神神秘秘的啊,不如也说给本宫听听?”皇后指尖执着一颗剥好的葡萄,冷眼如锋。
“是啊,今日中秋,大家自当同乐!”张其乐也附和道,扯住肖衍的袖口。
子贤求助地望向了肖衍,肖衍面色不惊,只向皇后平静说道:“子贤问我准备何时娶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