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肖衍脑中一懵,尽是空白,恍然不知所措起来,一屁股跌坐在了椅上,半晌不出了气。
“这几日众人都在皇城内外寻找皇后娘娘的下落,一直无果,结果今晨有宫人去花园深井处汲水时,才发现娘娘竟然在井中,尸首都已肿胀发白,看来是薨逝好几日了,”宫人忙不迭地解释着,“皇城司之处也得了消息,称花朝节那日,娘娘说自己想静静,就嘱退了身旁宫女而自行步入了花园中,后来就没有再从花园出来,那日暮后唯有一人离开了花园……”
“谁?”肖衍感到脸面坚硬。
“夏侯公!”张秀咬牙,硬生生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肖衍又感脑部似受了重击,想起此前夏侯公曾对自己说起张其乐将在花朝节之时身首异处之言,顿时浑身冷汗直冒。
只是自己一直以来,整个心思都在百里春晴身上,根本未对夏侯公此言多有想法和处理,虽也知晓夏侯公乃是肖佑的人,也只是嘱人暗中盯着他,并未有对他下任何手段,没想到是因自己的一时失察,竟然害得张其乐就如此死于了夏侯公之手,而如今夏侯公此人,恐怕是早已去向肖佑邀功去了。
想来整个南平天下,或将因自己而倾覆。
自己从前只知风花雪月,相比肖仪而言,确无治国之才,纵使登基之后的这段日子一直勤勤恳恳,但有些事情终是无力回天,眼前南方动荡,北方契丹耶律兴德依旧蠢蠢欲动,前朝一片混乱,就连后宫之处也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还未来得及开口下旨意,张秀又已抢先一步道:“皇上,请皇上一定要为皇后娘娘报仇,否则这天下之间,百姓定会以为皇上连自己妻子都无法护住,是个无能之辈,将来起事的恐怕就不止南方一家藩镇了!”
说着,深埋下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面,每一声都撞击得心神不宁,万般无措。
而张秀痛惜爱女,长涕不止,更令肖衍乱了分寸,急忙俯身去扶住张秀:“爱卿快起来,皇后之事,朕一定会给您个说法,就算是率军攻入琼州,也一定会活捉夏侯公回来,让您亲自惩处。”
张秀擦着眼泪,缓缓起身,又道:“臣也知皇上每日国事繁忙,分不了身,如今谢大人领军南下,皇城守卫群龙无主,而皇城司擅刺探,不如便暂由老臣接管统领一任,让老臣亲自去抓夏侯公,来……来为其乐报仇啊……”
“这……”肖衍知有不妥,迟疑了一瞬。
张秀又猛地跪下身来,匍在地面:“皇上,老臣不过是想为娘娘讨回一个公道,若是连这小事您都不允,那老臣……老臣就求皇上赐一死,臣就去陪其乐了!皇上!皇上啊!”
“好好,朕允了,允了……”肖衍被吵得烦躁,挥挥手便应允了。
张秀大喜,又磕头下身,声音凄凉地恳求道:“皇上,请皇上多去看看千暮公主吧,她尚年幼,如今失了生母,还请皇上多关照她啊!”
天气清朗,云淡风轻,花园中传来了笑声,几个宫女和乳母正围着肖千暮逗乐,肖千暮咿呀咿呀欢快的声音,全然是无任何丧母之痛。
“千暮公主真可爱啊,晃眼都已经半岁了,”乳母笑吟吟地对旁侧几人道,“如今就长得那么好看了,将来定然是汴梁第一美人!”
肖千暮伸出手,拽住了乳母的衣襟,又露出灿烂的笑。
肖衍站在远处,望着这一派温馨之景,心口不禁被歉疚扯得有些痛。肖千暮稚嫩无辜的小脸落入眼中,更让自己瞬时感到了心疼,可那孩子来得非自己所愿,论起感情,甚至不及曾与百里春晴失去的那一个,但再念及纵使自己不愿相认,骨肉牵连始终仍在,觉得于心不安。
“皇上,您去抱抱公主吧。”子贤觉出肖衍的一丝复杂情绪,轻声劝道。
肖衍上前一步,却又再迟疑了下来,对子贤低声道:“我不知如何面对她,皇后离世,我罪责难当,毕竟夏侯公是我带进宫来的,而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也是我未及时处置……”
“既是觉得罪责难当,那今后便多与公主亲近吧,也许皇后在天有灵,会原谅这一切的,”子贤好声道,“毕竟您是她的父亲,是她的亲人啊。”
肖衍又大口喘息了一下,才慢慢走近了肖千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