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百里春晴有些许犹豫,“只要与你回去看一看,你便从此不会再为难我和谢檀?”
肖衍点头。
百里春晴思量了半晌,也只得点点头,道:“好,君子一言。”
肖衍出了书房,唤子贤前去备车,又悄然拉住子贤,低语命道:“拟旨,南方叛军余孽尚存,朕要谢檀今日便启程,率军继续清缴……”
顿了顿,思索道:“此外,现在便派人去找谢檀,说朕与夫人正在二皇子府上……对了,也顺便暗里告知公主谢檀将南下一事,她知道该怎么做。”
谢檀在府外等了许久,仍不见百里春晴出门,心下才暗觉有了不妥,急转身入内,招呼了韩管家嘱人一道四处寻找。
书房内还有百里春晴写下的字迹,墨也尚未干透,谢檀捏住那几页书写着“有妻有子,闲人勿近”的纸条,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却突然听到有下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便慌慌忙忙地随人而去后院,扒开树丛,见到墙上有一个仅能钻过一人的狗洞,只通向了府外,不禁更是多了疑惑。
而此时府外传来了通传圣旨的声音,谢檀担心肖衍又是下旨要让自己休了百里春晴,急忙快步到了府门外,却见子贤捧着明黄色的旨意,朗声宣读,正是要自己再率军而去南方清缴藩镇余孽,便也接下了旨意。
“大人,皇上说即刻便得走,还请大人收拾,交代好府中诸事吧,”子贤眼角抬起,隐着一分似笑非笑的神色。
“可……可不知夫人现在去何处了,我得跟她说一声。”谢檀手握着圣旨,犹豫不已。
“夫人?”子贤佯作一脸诧异,“夫人难道没跟大人说,她与皇上去了那二皇子府上吗?”
“二皇子府?”谢檀心中一沉,喃喃重复了子贤之言。
“如此,大人还是先去寻夫人吧……”子贤转身,唇角扬起,压低了声音,似在自言自语般,“想当初皇上与夫人在那府内一道生活了五载,难不成是要旧梦重温了吧?”
原以为多年未归,二皇子府必是一片狼藉之景,却没想行至府门前,却见一切皆崭新,有曾经相熟的下人来开了府门,也如从前一般引了自己与肖衍入内,轻声问道:“殿下和夫人回来了?”
“殿下……夫人……”百里春晴恍惚了一下,转头看着肖衍的侧脸,见他的眉间柔和下来,似乎突然少了他那身为君王的杀伐之气,仍是那个曾风华绝代的如玉公子和温润和婉的二皇子殿下,是自己从八岁那年便倾心爱慕的那个人。
正值盛夏,院子里一片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恍如自己曾悉心照料的那般模样。
走过葳蕤枝叶散下树荫处,自己曾经夏日里最喜爱躺着的那凉席仍在,好似更能看到自己手中执扇,不停地摇着,试图去驱赶炎炎热风,又等着肖衍给自己送一碗冰镇的绿豆汤来。
回忆如浪潮,淹得人无法喘息。
内室里还是临离开时的模样,耍赖赢了的半局棋,随意翻了几页的书卷,妆镜前留了的珠翠发簪,散落桌面的胭脂眉黛,而床榻上好像还能见到曾鹣鲽情深的两人缠绵悱恻的模样……
百里春晴止步而不敢再前,后退了两步,强烈袭来的回忆和伤感让整个人几乎都快无法站稳,红着双眼,又抬头看着肖衍:“我……我要回去了……谢檀在等我回家……”
“好。”肖衍心底也泛出了苦楚,原以为百里春晴来了此处,或再会顾念起曾经相处的日日夜夜朝朝暮暮。
肖衍感到自己指尖坚硬,无力再去握住,心头颤抖着,不停提醒自己恐怕真的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而突然一道身影在不远处树荫下闪过,肖衍猛地凝住了思绪,双眸如潭沉深,从怀里拿出那把梳子,放到百里春晴眼前:“阿晴,你可记得这个?”
百里春晴捧过那梳子,有些哑然:“这是……我的……那把梳子。”
“是有一年你生辰时,我送你的礼物……那时,我愿是与你白头偕老,结发为夫妻的……”肖衍哽咽了一下声音,“你还记得吗?曾经我也与你在这府内,为你梳发,盘起发髻……”
“我……”百里春晴低头看着那梳子,清漆斑驳,老旧不已,又不住看着肖衍也红了的眼,“这些年,你时时都带着这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