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被服务员抱进笼子后,倪可芬也被安顿在舒适的机舱里,她与季霖坐在一起,薇若妮卡的位置在信道的另一侧。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季霖帮她系上安全带时,她按捺不住的低声发问。
“如果是跟薇若妮卡有关的问题,那就免了。”
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羊毛薄毯,他转身替她盖上,贴心的举动令她心口发暖。
“你怎么知道?”
“你从刚才就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啊,有这么明显吗?倪可芬发窘。
“薇若妮卡真的是你父亲领养的小孩?”见他闭上眼睛假寐,她侧着身,担心被走道另一侧的当事人听见,她把音量压到最低。
“嗯。”
“在你出生之前就被领养了?”如果是这样,薇若妮卡还喜欢上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感觉还满怪的。
“不是。”
“所以是在你长大后,你父亲才领养她?”有这个必要吗?季霖的父亲在想什么?
“嗯。”
“那你母亲呢?”
季霖依然闭着眼睛,语气很淡的说:“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事实上,我父亲根本没有结婚,当初他为了培育出一个优良的继承人,从米迦勒生技集团上千个优秀的女科学家中,挑出一个有脸蛋也有脑袋的满意人选,然后取她的卵子与他的精子培育出一个试管婴儿,再找来一个检验合格的代理孕母把我生下来。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米迦勒生技集团可是医疗科技的龙头老大。”
闻言,倪可芬整个人一呆。
“至于薇若妮卡……”季霖突然睁开眼,转头看着两眼发怔的她,“她是在我十三岁那年被我父亲领养的,说好听一点是姊姊,其实是我父亲找来就近监管我的监视者。”
“你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懂。
“说穿了,与其说是儿子,对我父亲而言,我更像是米迦勒生技集团最重要的资产,很多投资者,全是冲着我才愿意把钱掏出来,少了我,米迦勒生技集团虽然不至于垮台,但挹注的资金绝对会少上很多,许多正在进行中的研究,也会被迫停止,后续影响的层面非常广。”
季霖又闭上眼,后脑枕回椅背。
“我离开美国已经快五年了,我父亲一直想逼我回去,又没法对我动粗,全是因为他深知这个道理。”
他说的这些事,每一句话都教她深感震撼。
无论是成长家庭,或者是她这个人,从以前到现在,都只能用“平凡”一词概括,身为一个平凡人,她好难理解这些利益制衡的权力纠葛。
更难理解,季霖的父亲为了培养出优秀的继承人,竟然可以透过完全没有爱情的筛选,把季霖生下来。
季霖……真的好可怜。
眼眶有些发烫,倪可芬垂下眼,深吸一口气,把泪意逼回去。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握得非常紧,紧到都在发抖。
他轻笑一声,却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知道,只要一睁开眼,就会看见她眼底的同情。
“害怕吗?”他闭着眼问,反过来握紧她发凉的手心。
“怕什么?”好像从她决定跟他一起回美国的那天起,他最常问的就是这一句话。
“等到了美国,我父亲一定会想见你,我怕你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你父亲又不是怪兽,有什么好怕的?”她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
“果然笨蛋都特别乐观开朗。”
“当然啦,因为天才都特别悲观,又老是喜欢泼人冷水,所以这世界才需要多一点笨蛋来调和。”
第十八章
季霖睁开眼,对上她笑咪咪的脸,嘴角也跟着扬起,然后低下头吻住她微笑的唇,“笨蛋的歪理也特别多。”
无论父亲见到她之后,会使出怎样卑劣的手段阻挠,他都不会放开她。
因为他这个悲观的天才,已经不能没有她这个乐观的笨蛋。
挑高的罗马梁柱,天花板的石膏浮雕,铺满大理石与金箔镜面的墙壁装饰,还有那大得像是一个度假村的庭园,远处的高尔夫球场……
倪可芬头昏脑胀的下了专机,紧跟在季霖身后,一起走进他在美国洛杉矶的家。
当她看见那些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季霖会一直问她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