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却是让九华冥恼火。
没由来的突然出掌,玉邀身形往旁侧一闪,堪堪避过九华冥一击,旋即被紧追而上逼到了墙角——
“咚”一声巨响,刷得发白的墙面开裂,诡异的裂缝如蛛网一样展开,玉邀就在这张“蛛网”附近,背贴着冰冷的墙,被九华冥逼仄在狭小的空间内。
九华冥比他要矮上一丢丢,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玉邀放低目光,便可见那张如发怒狮子一样可怕的脸,张牙舞爪随时要将他撕碎一般,谁说身高优势便是气势来着?尽管如此还不是被这年轻帝王压了一截。
玉邀从容不迫地胡思乱想了一通。
“你的手流血了,冥。”
九华冥收回手,视若无睹用那只受伤的手揉揉额头,狠狠地抽了口气,问道:“将你知道的一切,连同你的想法,一并告知我,若有任何保留……杀了你!”
“哈,”玉邀又是一声轻笑,“第一次见面时,你也这般威胁我。”
眼看九华冥又要发作,玉邀转头望天,不紧不慢地道:“记得我曾告诉你,观风与青兽穆家有些渊源,穆衢为王储,故有长生丹,他命途至今未见死劫,这长生丹已然失去,你猜是用在了何处?”
九华冥目露迷茫之色,若有所思。
沈翰墨神色凝重,反问:“你可知朝中始派势力,都是些什么人?”
九华允只听说过一些始派的传闻,这股势力是何组成她虽不清楚,但从人们畏惧的神色,可见始派比九公更加强大,甚至可怕,据称是鸩国目前最强的势力。
“复国之初,鸩皇始回中域,身边只有一位年迈体弱的老臣,又是如何拉拢自己的势力?即便杜傕寻到九公,但在七年前与傲楚的对抗中,吾等死伤惨重,九公只余六位首领,手下人零零散散,在傲楚把控的中域无法融入新的力量,即便打游击设局,鸩皇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收复中域。你说,他是如何做到三年之内将傲楚人如数驱逐?”
九华允脱口而出:“始派……”
沈翰墨继续道:“那时候在中域西部沿海如堰春、焦安等城一群土匪肆虐,藐视王法为所欲为,百姓恐慌度日,傲王的人视若无睹,导致其势力越来越强大,官府根本无可奈何,傲王又不派军队镇压,因为傲楚的人根本不将中域百姓死活放在心上。”
“九华冥暗中布局,教唆土匪去抢夺官府的粮草,从而让两股势力相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当傲王意识到沿海之乱日愈变大,准备派军队镇压的时候,土匪们听到风声渐陷恐慌,这时坐山观虎斗的九华冥对土匪们进行威逼利诱,收为己用,促使他们成为对抗傲楚的势力——也就是始派。”
九华允愕然道:“舅舅的意思是,始派的人皆是那些曾经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土匪?”
这一夜是她第一次在鸩宫公开场合露面,宫宴上不见始派之人,皆是亲族及皇城内的名流贵胄,九华冥如此安排,想来不希望始派的人在场。
即使安上名誉的头衔,换了一身人模人样的打扮,这些人骨子里便是魔鬼,九华允可以想象九华冥用什么利益拉拢了他们——让这等人入朝为官,岂不祸乱朝纲?
这个时候九华允仍是将信将疑,她不太相信哥哥会用土匪为官,更相信他会有后续处理的手段,但沈翰墨接下来的话几乎断了她的念想——
“还记得当日在地下街市一箭射穿你胸膛的人么?”沈翰墨冷冷道,“那人是黑市的市令,奴隶贩卖的幕后主使——玄罹。你可知他此时在哪?玄罹罪孽深重,本该赐其死刑,而你皇兄不仅没有为你报仇,甚至免其罪责,赐其入朝为官的机会……”
“怎么会?”九华允脸色煞白,这些年玄罹拐卖了多少奴隶,害死了多少无辜,九华冥这般用人,迟早会使害了自己、害了鸩国!
她想起地下街市的阴暗,正因自己也曾是那里的奴隶,她才能真切感受到那绝望得令人厌恶的气息——那个掌控着整个街市的人该有多么丧尽天良!
沈翰墨柔声劝道:“小允,与舅舅离开吧。九华冥这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即便你劝他他也未必会听。你留在这儿仍是危险,舅舅实在不放心。”
“舅舅……我不能……”九华允嘴唇微微颤抖,“即使哥哥走了歪道,我作为他之手足至亲,必须监督他,指正他,而不是逃避,抱歉……我不能随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