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寿宫听太后讲得最多是“平内忧祛外患”六个字,为何内忧放前,因为安邦兴国,国富民强,才有足够实力抵抗入侵或扩张领土。
转念,何为内忧?何为外患?
温婉蓉首先想到通敌卖国的覃昱,若他是外患,牡丹以美色入后宫盗取军机也算外患,自己这个受到胁迫帮助奸细入宫的人算什么?覃炀明知覃昱隐没在燕都,却知情不报算什么?即将回国继承爵位的丹泽又算什么?还有暗地里主动协助牡丹和覃昱的黑市兰家……
一件一件的事串联起来,温婉蓉想着想着,额头渗出细细冷汗。
一个极恐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皇上已经察觉什么,连覃家一锅端?
否则怎么解释皇上明明看出英哥儿的端倪,却装作不知道,一如既往宠幸牡丹?以及破格提拔齐佑为佥都御史?
太后不止一次提及皇上用人喜欢任人唯贤,齐佑的能力有目共睹,若他真有能力早在齐贤是驸马爷时就该进宫为官,为何拖到现在?
温婉蓉不想把事情想到最坏,可细思下,不由心慌,一路逃出宫门。
“宫里出了什么事?”大概她太过慌张害怕,遇到熟人都没发现,还是丹泽先一步拉住她,才避免两人撞到一起。
“你不是回去了吗?”温婉蓉定了定神,看清来者,不由蹙眉,低声警告,“今天够乱了,你还往宫里跑?”
丹泽没时间过多解释,说了句皇上宣他入宫,正欲离开又想到什么,转身叫住温婉蓉。
“什么事?”她问。
丹泽犹豫片刻,正色道:“这事我本不该麻烦你,但万一我有难,烦请你把柳一一送到兰家,设法安全离开燕都。”
听语气像交代后事。
温婉蓉看着眼前高她大半个头,欣长身材,面容俊逸至极的男人,忽然感到陌生,换以前丹泽一定无助又彷徨,可今天表现没有一丝犹疑。
她不知为何,蓦然笑起来,眼底折射出发自内心的欣慰,朱唇一张一合,嗓音清灵悦耳,感叹:“小丹泽终于长大了!”
或许她的笑容太真诚,又或许两人间的纽带终有被剪断的一天。
丹泽会意的同时,呆呆看着她半晌,眼底浮出淡淡哀伤,又转瞬即逝。
“有劳了。”他向她作揖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大步踏入宫门。
中和节的微风带着春回大地的暖意,吹过温婉蓉耳鬓的发丝,扫到白嫩脸庞,轻轻的,痒痒的,她抬手拨弄到耳后,一直看着绛紫背影消失视野尽头,才渐渐收拢嘴角的笑意,微微蹙眉,默想道,一定要活着回去呀。
回到府邸时,覃炀还未回来。
英哥儿和飒飒两个小捣蛋见谁扑谁,把温婉蓉堵在抄手游廊里嚷着要出去。
飒飒纯属瞎起哄,英哥儿怎么说,她就鹦鹉学舌,两个脆生生的童音把温婉蓉吵得好气又好笑,满心阴霾一扫而空。
“今儿天晚了,不能出去,而且一会爹爹回来,如果发现你们不在他会生气的。”飒飒不怕覃炀,英哥儿有点怕,只要哄住大的,小的一人闹不起来。
果然英哥儿不再吵着出去,转而哄妹妹:“飒飒,一会爹爹回来肯定会叫我们一起吃饭,改天再出去吧。”
飒飒只要听到吃,什么多余想法都没了,胖胖小食指含在嘴里,看了看英哥儿,又看向温婉蓉,奶声奶气说声:“娘亲抱抱。”
温婉蓉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飒飒顺理成章把手指上的口水蹭她衣服上,甜甜地笑:“娘亲,飒飒要吃甜糕糕。”
“又吃甜糕糕,不腻吗?”
飒飒嘴里的甜糕是前几日覃炀带回来的栗子饼,栗子饼软糯,他逗飒飒玩时掰一小块塞到孩子嘴里,结果一发而不可收拾。
覃炀见两个孩子都喜欢吃,隔天又买一包回来,吃完了,隔天又买。
温婉蓉说他迟早会把孩子惯坏,也不管用。
再等覃炀回来,一包栗子饼只剩半包,飒飒和英哥儿嘴巴上沾满糕饼沫沫。
英哥儿眼尖,先看见高大身影,手里捏着半块饼屁颠颠地跑过去,边跑边喊爹爹,飒飒一见他不见了,扭着身子下地,也往堂屋跑,跟着喊爹爹。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往他身上猛扑,覃炀哎哟一声,一手抱一个,同时把两个孩子抱着往里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