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_作者:岁至闻汐(22)

2018-01-25 岁至闻汐

  果不其然,才没过多久,楼下便响起了嘈杂的争执声。听起来不过是一辆装着货物板车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步履较慢的人,可两人渐渐就吵成了斗鸡的模样,惹来了里外几圈人的围观,可许久,却没有一个围观者站出来劝一句架。

  “撞了人你还有理了!”被撞的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老子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这路难道还是你开的不成?老子还要交买路钱给你不成?”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没听见我在后头吼了几声‘要赶路,让一让’么?这路这么窄,你还往当中一站,要不是老子拽得早,被这车货压死了也没人赔你命!”撞人的板车主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会儿还好意思叫嚷着说是我的错?路都不会走,瘸子投胎的吧。”

  “说什么呢你!”听到此言,被撞的人怒从心上起,一把拽起板车主儿的前襟,作势便要开斗。

  “想打架呀?奉陪到底!”

  围观的人纷纷作鸟兽散,生怕两个莽夫真打起来殃及池鱼,莫名把自己给搭进去。

  画扇轻轻冷笑了声。早知人不过如此,只是不曾想到今日竟可以看得如此透彻。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人群散了,戏看够了,该歇息了。画扇伸出手拉着窗棂,刚想关上窗坐回屋内,一抬眼却瞧见客栈里走出了一个人影,而人群中立马出现了另一人随之前行。两人步伐很快,在渐渐四散的人潮中很是显眼,而走在前的那人面目上分明有几分忧虑。这显然不是偶遇熟人或是走亲访友的步态吧。

  画扇一疑,那不是杜公子么?

  ☆、起疑(2)

  常秋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走出热闹的城中心,转入了僻静的小巷。身后伙计模样的男子跟得颇有些疲惫,急促地喘着,恨不得撒开腿跑起来才好。

  他不太明白身前的杜少爷为何会焦急成这般。早年见到这位公子时总是瞧见他风度翩翩的举止和温和谦逊的笑颜,丝毫没有其他富家少爷高高在上的傲气和戾气,面目也总是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运筹帷幄。这回不过还是那些海道上的事儿,咱这儿靠海,聊点海上的往来难道还有什么可奇怪的不成?

  可常秋却不这么认为。

  傍晚到达客栈后,他惯例派人给城中掌管杜记米行的大掌柜送去了便笺。既只打算停留一夜,那掌柜自该清楚,若无要事则无需相邀,回个手信便是了。可便笺送到未久,掌柜便派了人来,其他都不曾说,只单单提了“海道”二字。

  众所周知,天津卫临海,往来货运经海道行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自黄奇甫一言后,常秋便犹如惊弓之鸟,对家业中那方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领域格外悉心,而海道,正是其中的命脉所在。

  若是海道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常秋不敢往下想,只是在小巷中七转八弯后,在一扇不起眼的暗红色小门外停了下来,缓了口气,轻敲三下,无人应。顿了半刻后,加重了指节的力又敲一下,片刻后,响起了轻细的“吱呀”声,然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里头的小厮趁着月色瞧了一眼来人的脸,什么都没说,便迎了常秋进门。

  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青石小路,也许是少有人行,石板缝隙间已长出了薄薄的青苔,冷不丁踩上去脚底还会滑上一滑。院落不小,却寂寂无声,一路走来连火烛之光都未曾见到。看着像是一个废弃的旧宅,夜里多少有些阴森之感。可常秋面上全无惶恐,只是跟随引路的家丁速速行着,不时抬头望一望苍穹中挂起的半月。

  走了约半柱香后,墙外渐渐传来了喧闹的人声,仿佛是沿街的小铺的叫卖吆喝。院中渐现光亮,脚下的路似乎也宽阔了起来,常秋终于认出了这是津城米行的后院府,只是从前都是青天白日里自正门而入,今夜这条道算是掩人耳目的小径了吧。

  “到了。杜少爷请。”在一个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小房间外,家丁停下了脚步,抬手敲了敲门,然后侧身垂首道,“掌柜已在里头等着了。”

  常秋微笑颔首。待家丁退下后,他轻轻推开了一尘不染的木门,跨进内堂。屋内坐着一位年届天命的老者,天庭饱满,面目威严。见到常秋进门,老者连忙起身,引他上座,然后转身关紧了房门。

  “陈叔近来可好?”常秋端起身侧的香茗,轻啜一口,神色里并不见方才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