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旅_作者:笔和书(8)

2018-01-16 笔和书

  甘愿望着二人说:“你们这是默许了?”

  老夫、许有清甚感惶急,伏虚对此事参与不深,这时审时度势,打起了置身事外的主意,一径儿只是笑。

  甘愿拂了拂手上的镯子,发出“叮口当”脆响。她左手戴着一对白玉手镯,右手手腕却空着。她道:“这件事漏洞不少,但是无可否认过谦一直拿不出洗脱嫌疑的证据。我如果单凭直觉就下结论说他清白,把人带走,你们虽然不敢拦我,只怕以后流言纷纷。别说许有清不服,你们不服,旁边站着的这些人也未必会服。气味相机既精确又直观,当场见分晓,再合适不过,我不明白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是真为难还是另有隐情?”

  老夫强笑道:“没……没有。”

  甘愿打个手势。绿萍过去对过谦拍了张照。闪光灯如一道小小的Z字形紫色闪电,“咔嚓”一声,一张薄薄的照片吐了出来。绿萍伸手一撕,交给甘愿。甘愿不接,瞥了一眼,示意给三长老、许有清和众人传阅。照片上一碧如洗,空阔澄澈,并无半点阴影、黑斑。

  老夫心有不甘,嘀咕着说:“机器到底是机器……”甘愿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夫面色大变,改口说:“看来是误会过谦了。”伏虚不知甘愿说了什么,但想总是捏住了把柄,反正许有清是老夫的干儿子,又不是自己的,因此笑说:“甘老师雷厉风行,过老师水落石出。”甘愿装作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对魏晋点了点头,以示尊敬,就转身而去,从头到尾没看过谦一眼。

  当晚过谦鞋也没脱,双手枕在脑后,半躺在床上出神。莫渊从外面带了瓶啤酒给他。过谦懒得找起子找刀,直接用牙咬掉瓶盖,灌了一口。莫渊笑道:“还真是铁嘴钢牙。”过谦笑道:“咬瓶盖子可以,咬老夫还欠力道。”莫渊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说:“你算走运了,近几年上上下下有谁敢顶撞老长老,一点情面也不留?你连他和许有清的关系都抖出来,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简直是人间奇迹。”过谦笑了:“甘老师在我生命中的出场堪称惊艳。”莫渊打趣说:“你该不会是感激生感情吧?”过谦笑骂:“滚蛋,她多大,我多大?哎,闭嘴,你要再敢说‘年龄不是距离’我真打你。”莫渊笑得咳嗽。

  过谦笑道:“说正经的,你猜他跟老夫说什么,吓得老夫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莫渊说:“我也想不通啊,要不你自己问问。”过谦一骨碌爬起来说:“对,现在就去!”莫渊忙拉住他说:“急脾气,听见风就是雨。甘老师有那么好见的?你要先从电脑上预约,经过她的允许,她通知你几号几点钟,你才能去拜访。”过谦沮丧地说:“比在医院挂专家门诊还麻烦啊!”莫渊笑道:“不麻烦,不是有我这个秘书呢吗?这就帮你预约。”过谦笑着道谢。莫渊起身说:“我猜她接见你的机率相当大。”过谦喝着啤酒瞧着他。莫渊续道:“她能主动出手帮你,一定对你有所了解。要么看过你的资料,要么是翻过你的作品。”过谦笑说有理。

  莫渊给他从网上排号,那边果然许可,约了次日下午四点,不能提前,更不能迟到。过谦抱怨说:“万一我的手表跟她的差一两分钟怎么办?”莫渊笑了:“幻谷的时间由中央电脑控制,任何计时器一进大门就统一按本谷时间精确到秒。”过谦这才放心。

  第二天饭后,从来不睡午觉的过谦特地强迫自己睡了半个小时,以最好的状态去拜会他的恩人。三点半一到,他立刻出门,花两块钱谷币——长而绿,像棵缩小几十倍的小树——买了票上了移动公路。路面向前流动,把他像传送带上的零件一般向前传去。途中有几个认识的也上了这条公路,不管真情假意,都祝贺他洗清冤屈,逃过一劫。他对真心致贺的报以笑容,说说聊聊;对假意敷衍的只甩句“谢了”就算完事。

  同行者在前面几站都下了。到了底站孤峰,他跳下移动公路,上了电梯,按了指纹。电梯识别确是今天预约的造访者,才徐徐启动。山峰很高,中途又换了两次电梯才到峰顶。山下的电梯演奏着《梦醒时分》,第二部电梯放的是《流光飞舞》,最后一部电梯则在播放《笑红尘》。过谦暗忖:“三首歌都是陈淑桦唱的,百年前的经典老歌,合起来就是一盘怀旧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