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燕丹一番言论,赵政嗤笑反问:
“燕太子真是生得一副巧舌,不过空口无凭,待你归燕,谁又能保证你一定就会与秦jiāo好呢?”
“秦王若是不放心,燕丹大可立下字据。”
闻言,赵政冰冷的眸中溢满了讽刺。
“燕太子还当寡人是个孩子?为政者,依时势而变,寥寥几字又算得了什么?”
“那秦王之意……?”
燕丹仍是气定神闲,面色未因赵政的态度而显出丝毫起伏。
赵政冷笑。
“寡人之意,是想看看天意如何?天若让你走,你便可以走,天若要你留,那寡人也别无他法。”
对于赵政所言,燕丹面露不解,拱手道:
“还请秦王明示。”
赵政半垂着眼,冷声开口:
“待到明日正午,假使天降粟米,乌鸦的头变成白色,马的头上长了角,厨房门口的木象生出ròu的脚,寡人便同意让你回你的燕国。”
燕丹一怔,他未料到秦王政会这般刁难,竟誓不肯让他归国。
但心思回转间,他也即刻有了对策,正了神色,躬身一揖,道:
“那燕丹就回去静候,明日午后再来觐见。”
待燕丹离开,李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大王,李斯有一事不明。”
“何事?”
“燕太子所言不无道理,大王为何要对一个无用之人执意不放呢?”
赵政沉声道:
“燕丹此人,放在我大秦的确无用,但若将他放回燕国,对我秦国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
李斯还是不太理解。
“燕太子其人的确有些能力,可毕竟燕国势弱,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làng吧?”
赵政眸光幽幽,面色yīn冷,缓缓开口:
“斯,倘若寡人说,这天下间最懂燕丹的唯寡人一人,你可会信?”
——
翌日午时,内史司马腾急匆匆的入殿通报。
“大王,方才百姓纷纷来报,咸阳城内出了几件怪事。”
赵政放下手中竹简,抬头冷眸道:
“说。”
“有人在粮仓的最顶层,将大量粟米倾倒而下。官兵赶到之时,粮仓四周已经挤满了前来拾米的百姓,场面十分混乱,而那倾倒粟米之人,更是早已不知去向。”
天降粟米……赵政眉心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方才说,怪事不止一件,除了此事,还有何事?”
“百姓成群来报,声称自己见到了头呈白色的乌鸦在天上飞,还有很多人说见到了头上长角的马匹自家门前跑过,甚至还有人说自家厨房门口的木象生出了人的脚……”
赵政广袖下的手越握越紧,声音也是越来越冷。
“可都派人去查过真伪?”
“因为白头乌鸦和长角的马是在百姓面前急驰而过,故而并无法考证,但确实有太多人亲眼目睹,不似有假。至于那木象生出人脚,臣派人去将木象拆解开来,可以证实是有人砍了他人的肢体,有意放与其上的。”
说到此处,司马腾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大王,咸阳一时之间同时发生这么多怪事,虽定然都是人为,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尽快给百姓一个jiāo代,否则口口相传,越传越不着边际,又不知会招出怎样的祸事。况且,还有这幕后cao纵之人,也不知是有着怎样的目的……”
“是燕丹。”
赵政双眼微眯,眸色幽冷。
司马腾愕然。
“什么?燕太子?”
赵政敛眸,蹙眉道:
“他想回国,寡人不允,但他言之有理,寡人又难以直接回绝,便许他,今日午时,假使天降粟米,乌鸦的头变成白色,马的头上长了角,厨房门口的木象长出ròu的脚,寡人便同意让他走。”
“大王的意思是,身为质子的燕太子竟仅用了短短一日时间,就完成了这整盘筹划,在午时上演了刚刚那几幕吗?”
司马腾目瞪口呆,这燕太子在秦为质一年,竟依旧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轻易让整个咸阳城人心惶惶。
这么多事在同一时间发生,定是多人所为,而这些人能做到如此组织有序、快速jīng准的完成任务,还能迅速抽身、gān净利落,这便更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