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她未答,却也没有再问,只大步上前如抓小jī般将梁儿甩上肩膀便疾步朝宫外而去。
走下宫门处高高的台阶,大汉又将梁儿扔在了马上,自己亦一跃而上,策马扬鞭直奔宫门,毫无半分迟疑。
梁儿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此人身上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加之马儿疾驰,颠簸非常,她此时已是几乎呕的快要吐出来了。
刚一出宫门,便可见到百姓们四处逃窜的场景。
大汉未加停留,绕过宫墙奔向北方。
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惊叫声,全部乱糟糟的jiāo织在一起……
吵得梁儿的头更加晕了。
她回眸远远望向那硝烟漫天的城门的方向。
看来应是王翦的大军正在破城。
燕,终于要亡了……
“殿下,城就要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距离蓟城不远的丘陵上,左洲身着战袍,满面焦急。
燕丹高坐于战马之上,一袭白袍加之一副银色的软甲,令他较平时少了一分雅致,增了一分英气,可惜却依旧掩不住那眼中的疲惫与忧色。
“再等等……让父王先走。”
“殿下!区区一个女子,殿下又何必为之罔顾了xing命!”
见燕丹如此执迷,左洲心中愈发不平。
五年前在赵国,殿下就是为这名叫梁儿的女子所累,险些做出了损害燕国利益之事。
如今又是为了这个女人,殿下竟宁可抛下自身xing命和燕国最后的五万jīng锐!
燕丹眉心微蹙,抬手制止左洲,转头令道:
“不必说了!梧珉,你领军先行!无需管我!等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
半年前是他硬将她从咸阳宫中绑来的,现在又岂能在生死关头将她丢下自己逃命?
“殿下!……”
左洲急道,却见一旁的梧珉突然抬臂指向前方,语调较寻常高了整整一个度。
“殿下你看!”
燕丹立即转回头来,举眸望去。
只见隶属他亲部的都尉姜宏正骑着马载着梁儿飞驰而来。
“梁儿!……”
燕丹面上略显一喜,轻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他立即勒紧马缰,调转马头,声音响彻林间。
“燕军听令,即刻撤往辽东!”
大军拔营。
燕丹回眸,最后望了一眼蓟王宫的方向,眼中晶莹一闪而逝。
那个几乎令他倾注了半辈子的地方,怕是他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辽东郡地处燕国东北边境,是距离秦国最远之地。
从蓟城一路奔波、马不停蹄五日,燕军残部方才到达了目的地。
一般来说,一国外出征战,敌军若是远逃,考虑到战线拉得太长得不偿失,都是不宜持续追击的。
所以当初公子嘉自邯郸逃去边境的代地称王,秦才会选择放他苟延残喘,没有立即出兵将他的代国攻灭。
而此番燕军逃到了更为偏远的辽东,秦国大军却始终穷追不舍,竟是全然不在意离秦过远、粮糙运送有失便利的问题,倒是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从秦攻伐至辽东,在如此遥远的路途上所要损耗的资源若兑换成钱财,已可算是天文数字了。
就连秦国内部,也十分不理解为何他们的大王会如此丧失理智。
大家都叹息是否大王太过记仇,只因报复燕太子派荆轲刺秦一事,便不顾国之长远利益,一意孤行,誓要短时间内将燕太子赶尽杀绝。
可却只有赵政身边的几人才能读得懂他的心思。
几个月前他派李信领兵增援王翦,加速拿下蓟城,可城破之后李信搜遍了整个蓟王宫都未找到梁儿的踪影……如此,他又怎能不继续追击燕丹?
别说是辽东,就算是追到天之涯、海之角,就算是耗尽他大秦所有国力,他也绝不会罢手。
“殿下,为何这里的林木这般茂密?如此走下去,我们不会迷失在此处吧?”
众将士跟着燕丹在一处林中兜兜转转了大半日,却始终觉得好似只在一个地方来来回回,现下已是愈发不安。
梁儿此时已与燕丹共乘一骑,燕丹将她牢牢环在身前,神色淡定,对众人安抚道:
“放心,本太子对此地再熟悉不过,此乃我幼年随老师学艺之处。这树林广袤繁密,遮天蔽日,糙木又是根根jiāo错,就犹如天然的迷阵,易守难攻。若不花上个一年半载,秦军绝对无法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