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秦王。”
他一礼,转身离开,庆幸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bào君的视线。方才在秦王面前感受到的那股奇qiáng的压迫之感,只令他莫名的想要快些逃离此处。
帐内,赵政扭头对向梁儿,严肃又不是温柔的道:
“梁儿,你不可立得太久,快些回去休息。”
梁儿点头起身,坐了这一会,她确实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眼看着梁儿被宫婢搀扶着离开,随后,赵政又遣退了其他所有人,帐中只留下他自己,静默的对着桌案上燕丹的头颅。
于赵政而言,燕丹就像是他在镜中的自己。
他们二人有诸多相似之处。
相似的身份,相似的经历,相似的志向,相似的处事方式……就连爱慕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
他们虽然相互抵触,内心却也不免相互欣赏。
只是他们生来对立,越是相似,便越是要争个不死不休。
“你说寡人赢不过你,因为寡人心有牵挂,可你又何尝不是?”
寂静的空帐中,赵政幽幽低语:
“若非你心里满满装的都是她,如今又怎会轻易落得如此境地?”
他缓缓将木匣重新关好,深深一叹:
“安心走吧,你的牵挂亦是寡人的牵挂,寡人定会代你好好疼惜于她,亦不枉你苦心谋划,伤她伤己……”
原本已走到了自己帐门前的梁儿看到其余人也被赵政遣了出来,心下不免担心赵政的qíng绪,便又返了回去,却正巧在门外听到了他的这番自语。
梁儿回到帐中,躺回榻上,赵政方才的那些话久久萦绕在她脑中……
她没有想到,赵政竟然早就知道燕丹的心思。
那日燕丹将她刺伤,她痛,燕丹更痛,而赵政呢?
本是那般霸道要qiáng的xing子,此番分明早就看清一切,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应对所有,是否赵政的心才是最痛的?……
秦要在五日内撤军,而在撤走以前,赵政下令将燕丹好好安葬,还立了太子坟,让后人永远记得他。
燕丹坟前,赵政将一把短剑放入梁儿手中。
“这个还你。”
“这是……”
梁儿眼眸一动。
那短剑周身雕满jīng致的shòu纹,一颗血色的琥珀更是分外显眼。
这剑,她已有二十年没见了……
“你入宫时,永巷收走的。是燕丹送你的吧?”
赵政知道这剑对梁儿意义非常,早年他便将其从永巷偷偷收了来,扣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今燕丹已死,他便没有必要再将其继续扣着了。
梁儿默默垂下头,红着眼眶望着手中的短剑。
这是燕丹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那时的燕丹还未及二十岁。
他温润贤雅,飘逸淡然,虽然只身质赵,却依旧运筹帷幄,远控着燕国政局。
他纵观天下局势,勤勉自律,为国为民,更是没有一日懈怠……
片刻,赵政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梁儿自回忆拉回了现实。
“往后,咸阳宫中,你可随身带着这把短剑,用来防身也好,留个念想也好,就当是……我回报他曾在朱家巷救我一命吧……”
梁儿有些意外,想不到那个占有yù大过天的赵政竟也学会了大度,就这样许她将燕丹所赠之物带在身边了。
另外,侍婢在宫内被允许带剑,恐怕此事她也又是第一人了。
赵政犹豫着将梁儿拉入怀中,敛头轻语:
“其实……我本以为你多少会为他求个qíng的。”
梁儿靠在赵政胸前,缓缓道:
“于他,他是那么骄傲的太子丹,又怎会肯让女人为他求qíng而苟活?于我,他确实在我心中有过一席之地,我又怎可如此羞rǔ了他?何况,天下只有一个,能夺天下的人亦只有一个……”
梁儿敛眸。
历史早已注定燕丹是输家,赵政才是一统天下的始皇帝,纵使再难过、再不舍,也终还是要放手的……
梁儿长长叹出一口气,莹润的眸子看向燕丹的墓碑,却很快又被赵政双手捧起了面颊,将她的脸转回了赵政的方向。
赵政深如墨潭的眼深qíng凝望着她微红的水眸,好听的声音满富着磁xing。
“从今往后,夺天下的人只有一个,梁儿心里的人亦只有一个。他在你心里空出的位置,由我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