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知道这事瞒不住,既然她已经问了,那便只好据实以告:
“卢生和侯生至今没有抓到。而在你昏迷之时,咸阳城内谣言又起,那些方士说你妖异惑君……故而……故而我……”
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未遵守对她的承诺,心里总归觉得是对不住她的。
“你将他们处以极刑了?”
见他支吾,梁儿便心中一沉,直言问道。
赵政将汤匙放下,凤眸微垂,道:
“坑刑……”
梁儿一震,历史果然还是没变……
“多少人?”
她低声问。
“咸阳之内,前前后后……共有四百六十人。”
赵政毫无隐瞒。
梁儿咬唇。
“据我所知,卢生和侯生在咸阳的弟子应是不足四百人的……”
思及此处,她恍然心惊,蓦的举眸看向赵政。
“你将其他的方士也一并……?”
赵政定定回望于她,眸光决绝,坚定不移。
“此次若不威慑世人,往后天下岂不是动不动就会有人胆敢将你不老为妖之事挂于嘴边了?你可知,世间有多少人想要长生,就会有多少歹人可能危害于你。我一生有限,难以护得了你永世……关系到你的安危,加之那些方士之流又常年招摇撞骗、妖言惑众,本就不是清白之身,我定是不会手软的。”
只要能令梁儿安好,别说是杀个几百人,就算倾覆整个大秦,他也一样在所不惜……
梁儿见他如此神qíng,便知他的决定已无人能够撼动,更何况那些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都无用了。
眼下,就只有看看其他活着的人还有没有救。
“那……除了咸阳,其余地区的方士,你又如何处置了?”
梁儿小心的低低问着。
赵政担心她的心qíng会受此影响,便默默握起她的双手,淡声道:
“他们也已陆续入狱,等候行刑。”
“何种刑罚?”
见她有些急,赵政心底便更加忧虑起来,声音越发轻柔:
“他们没有参与谣言,寻常死刑便好。”
梁儿越发焦急,眼神闪烁道:
“政……你已坑杀了四百六十人,可否放余下的人一条生路?”
赵政摇头。
“不可,你是知道的,他们之中有人知晓我求仙的真相……”
梁儿烟眉微凝,气息虽弱,却仍努力求道:
“可是,知道那隐秘的就只有卢生和侯生的弟子,将他们找出来,流放至人迹罕至的偏远之地便好。如此一来,那些秘密,就算他们有心,也无处、无人可说,再加上他们知道咸阳有四百多人被坑杀,定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就更加知晓应当将自己的嘴闭得严一些。至于其他无关之人,就放了吧……好吗?……”
闻此,赵政稍有犹豫,梁儿便趴靠在他的胸前仰起面来哀戚道:
“政……杀孽太重,民心难安……我心……亦难安……”
自去年至今年,从“焚书”到“坑儒”,两件事中都有很大原因是因有她的存在,若眼下这杀戮还将继续,她怕是永远也难睡得一个好觉了……
赵政低头望着身体虚弱的她,见她憔悴的面容苍白如雪,怜人的眸中泪意连连,这般楚楚的模样正是他无论何时也狠不下心拒绝的。
终于,他深深一叹,柔声道:
“你的毒刚解,应当好好休息,勿要这般劳神。你要如何,我全都依你便是。谪迁卢生和侯生的弟子去北方戍边,其余的方士全部放了,这样可好?”
“嗯。”
梁儿应声,唇角轻牵的同时,之前忍着的眼泪也莫名划下了两滴,不知是为那些人终于可以得救而滴落喜泪,还是因为被赵政待她极宠的这份心而感动……
赵政长长吁气,长臂揽着她无骨的腰身,轻轻托起她jīng巧的下巴,温柔的吻去她面上的珠泪,万般宠溺的嗔怨道:
“你这丫头,分明就是个小小的弱女子,可心里装的却是天下民生,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闻言,梁儿却嘟了小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