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他却分外希望她能就此离去,安好永世,纵使留恋,也不要回头……
“梁儿,可否在此为我舞上一曲?”
他柔声开口。
梁儿微怔。
“可是此处风大,与彼时的泰山多有相似……你不是说过……”
他凤眸一弯,温和而笑:
“彼时封禅,在场的人太多。我其实就是小气,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曼妙旷世的舞姿罢了。而今这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近前,我想看。”
“好。”
梁儿笑容婉婉,微敛了头自袖袋之中取出赤玉箫来。
箫声起时,如鸣佩环,洋洋盈耳,而那细软婀娜的腰肢也同时款款而动,随音轻摆。
慢移疾转间,少女迎风飞舞,和着鸣箫,衣带飘飘,青丝洒洒。
柳腰轻,指削葱,
舞转回雪袖,箫思敛玉容。
有如芙蕖盛放,清雅灵动,若虚若幻……若影……若梦……
“政!”
梁儿余光见赵政身形不稳,连忙止了箫舞,飞奔过去以自己的身体将他撑住。
赵政脸色苍白,额冒虚汗。
“梁儿……我突感不适……我……”
他似是犯呕,颤抖着以手掩口。
梁儿双眼大瞠,满盈泪意惊恐的看向他的那只手。
那分明是……血!
☆、第二百八十章 遗诏(一)
这一刻终于到来……赵高满眼苦涩,却也满心毅然,亲驾车辇极速回往行宫。
车辇内,赵政仅留下一句“不可声张”便昏迷了过去。
梁儿守在他的身边惊惶无措的质问着夏无且:
“夏大人!你之前不是说陛下无事吗?为何会呕血?”
夏无且虽早有准备,但亲眼目睹如此骇人的鲜血出现在那抹他最崇敬的玄金皇袍之上,也是一时心惊难抑,悲恸不已。
他眉头紧凝,面含悲色,沉声道:
“陛下之所以呕血,是因为……毒已入肺腑……”
瞬间,梁儿大惊失色。
“什么毒?……何时中了毒?
……是谁做的?……
赵高?李斯?还是胡亥?……
她qiáng忍着泪水在脑中疯狂的翻查着这几日来每个人的行为举止。
却在还未理清之时,已听到了夏无且的回答:
“……陛下所中的,是刺客荆轲匕首上的毒。”
“荆轲?夏大人在说什么?荆轲早就死了……”
梁儿本能的应着,却忽然转念,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陛下早在荆轲刺秦时就已经中了毒?陛下和你,瞒了天下人……也瞒了我?……”
她心中绞痛,唇上瞬间失了血色。
“梁儿姑娘……”
夏无且亦是心中难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
梁儿停滞许久未语,缓缓转眸望向衣袍染血、昏厥不醒的赵政,再开口时已然没了气力。
“陛下他……还有多少时日?”
夏无且不忍再看梁儿的神qíng,垂眸叹息:
“这……具体的在下也说不准,只不过既然已经呕血,便应是……”
梁儿双眸紧闭。
心,仿佛被人用绳紧紧系了死扣,又疼又堵。
几滴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我明白了……那可否……用些药令他好受些?……”
“姑娘放心,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夏无且心虚敛头。
他早已竭力……
陛下最后一次是以毒延寿,已经再无药物能令其缓解痛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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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赵政之令,他中毒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夏无且备的药,便要由梁儿亲自来煎。
膳房之中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梁儿抱膝蹲坐在架于火上的药罐边,一边盯着药温,一边抹着眼泪。
中毒……他竟是中了毒……
难怪史书上的他死的那么突然,那么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