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_作者:顾了之(136)

  “南诏兴战的目的是咱们元家。这一战,他细居太子要的是圣人对我元家更多忌惮,要的是大周终有一日自断后路。他去了,为了元家去的,为了减轻圣人对您的顾虑去的,您却这样袖手旁观?”

  元钰见妹妹态度恶劣,皱皱眉道:“赐娴,你冷静点。”

  元易直面冷如霜,瞧着她道:“谁说他就是为了元家去的?滇南沦陷,多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既为人臣子,心系天下,就该义无反顾去救。”

  “即便如此,救他们的法子有很多,朝中能说善战者也很多!”元赐娴双手撑案,紧攥着案沿,双目赤红地道,“为何非得是他?替大周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为何非得是他?”

  元易直一怒之下蓦然起身:“为何不能是他?既如你所说,旁人都可替大周赴死,为何唯独他不能?”

  “因为……”元赐娴被问得噎住,突然眼眶一热,眼泪跟决了堤似的,大颗大颗往外滚。

  元易直冷嗤一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回头好好想清楚,究竟该不该说。”说罢转身走了。

  元赐娴站在原地拿袖子去揩泪,却到头来越揩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冯氏叹了口气,给元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瞅瞅元易直,然后揽过元赐娴的肩,一下下轻轻拍打。

  元赐娴便更是忍不住,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哭也哭不停,憋了一晌,gān脆抱着冯氏边哭边喊:“阿娘,我就是不想,就是不想他去……我不是不懂阿爹说的道理,不是不忧心滇南的百姓,可是他去救他们了,谁去救他?”

  她越哭越不可遏制:“阿娘,我心疼……我心疼啊……如果,如果他死在滇南怎么办?阿娘,我怎么办……”

  冯氏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轻声道:“窈窈,滇南是很危险,可你为何不能相信他呢?你阿爹都信他,你不信吗?”

  元赐娴微微一滞,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

  冯氏刮了下她的鼻尖:“你阿爹从前隔三差五便上战场,你又何时见阿娘这般哭哭啼啼过?阿娘不是不担心他,只是更相信他。”

  “滇南是个是非之地,但阿娘一直很喜欢那里,因为那是你阿爹一次一次罔顾xing命保护着的地方。现在滇南有难,你说,你阿爹怎可能对它袖手旁观?可他却撒手将它jiāo给了陆侍郎,难道不是因为对他有十足的信心?既然如此,你为何就不能相信你阿爹,相信陆侍郎?”

  元赐娴慢慢止住了哭势,在一下下的抽噎声里冷静了下来。

  “窈窈,阿娘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想寻个口子发泄,但你也别伤了你阿爹的心。哭完了,就去与他道个歉,今天可是除夕。”

  元赐娴点点头:“阿娘,我知道错了,我会跟阿爹好好道歉的。”她说完咬咬唇,“但是您今天能不能跟我一起睡?”

  冯氏不免失笑:“你倒是多大了?”

  她瘪瘪嘴:“我现在比三岁小孩还脆弱。”

  元赐娴连夜跟元易直道了歉,完了理直气壮抢走了冯氏,夜里却也未能歇息安稳,时睡时醒,一遍遍梦到陆时卿闯来她闺房的一幕。

  她说完bī婚的话,听见他承诺下回再见就娶她。

  然后场景一换,漫天都是白色的纸钱,她看见陆霜妤站在送葬队伍的前头,手擎一根细长的竹枝哭得双目红肿。

  她想冲过去看看那棺椁里头究竟是谁,却怎么也追赶不上,耳听着哀恸声越来越远。

  如此重复几次,她回回睁眼都惊出一身冷汗,像是看见了不祥之兆一般,翌日一早醒来发现被褥都是湿的。

  大概是她在梦里哭了。

  元赐娴颓了整整一夜,待听见邻里坊里的新年pào仗,却是一下醒了神,被这欢喜的吵嚷声激得振作起来。

  她赶不上陆时卿了,却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在房中思索了一晌,拿定了主意,突然跑出院子,叩响了元易直的房门,见他就问:“阿爹,我想起一桩事。早些年,大周尚未积弱到现如今的地步,南诏偶尔也向朝廷朝贡,有时由您代为呈上。”

  “有一回,我瞧见贡品里头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璞玉,可礼单里却未有这笔记录,便想偷偷截胡了做玩物。您当时说,这块璞玉堪比和氏之璧,价值连城,不可儿戏。礼单里头不曾记录,是因它是南诏二皇子私下拿来讨好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