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淡抹浓妆(92)

  “再锋利的刀刃,用急了也有钝的时候,何况是血ròu之躯的士兵?”段云亭闻言颔首道,“西秦手下的兵马虽然剽悍,然而打发太猛,求胜过急必将导致过早露出疲态。此时整军修养也可谓是悬崖勒马,不算太晚。”顿了顿,一笑,“只可惜朕没那么好心,还特地等他们休息一阵。”

  程瑞闻言,沉吟道:“陛下心中可有良策?”

  “良策商议之后自然会有的,程将军不必这么急迫,”段云亭回过身来,看着他笑道,“此时此刻,该着着急的……应该是他们西秦了。”说罢伸出手,颇为轻松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城中诸位御敌有功,传朕的口谕,犒赏三军!”

  “多谢陛下!”以程瑞为首的守城众将纷纷跪下,感恩戴德。

  段云亭拍拍手上的尘土,正待离去,余光瞥见沈秋站在城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瞥那西秦的营地,段云亭明白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微微敛眉,却又很快松开,换做一副笑颜走了过去。

  沈秋心思满腹地盯着远处,走神的十分彻底,并未意识到周围的动静。直到段云亭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腰上戳了一下。

  纵然隔着衣甲,这一下戳得也足够沈秋猛地跳起,弹到一边。

  段云亭悠悠地负起手,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笑道:“沈爱卿如此专注地看着那西秦营地,可是心中已有对敌良策?还是说……你已然想好,该如何说服那冀封,化解这一触即发的战事?”

  沈秋匆匆理了理思绪,走回来低叹道:“臣……尚无头绪。”

  “没有头绪并不妨事,”段云亭挑挑眉,慢慢笑道,“只是爱卿若有决断时,莫要瞒着朕才是。”

  听懂了对方话中的警告之意,沈秋拱手称是。跟随着段云亭转身走下城楼,心下暗想自己每日同段云亭这般朝夕相处,寸步不离的,若有何打算,又如何逃得过他这双歹毒的眼睛?

  只是方才站上城头,在朔风猎猎之中,亲眼看见西秦大军就盘桓在这城外的时候,她仿佛才头一次意识到,两国是当真要刀兵相向了。那种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压迫感,如此真切而清明,如同山岳一般沉沉压在心头,教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沈秋绝不愿亲眼看到的qíng景。她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唯有想方设法见到冀封,一切或许才能有转圜的余地。只是……以她此刻处在夹fèng之中,进退两难的qíng景,见到冀封,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到底……该如何是好?沈秋从未如此迷茫,如此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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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段云亭在议事厅召集众将,商议对敌之事。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西秦短暂的休养过后,战力必然愈胜从前,故而固守在城中绝非可取之法。为今之计,应是如何趁着这特殊的时候,主动出击,占取上风。

  商议来商议去,众人的意见倒是颇为一致——袭营。即派出一支人马假作骚扰西秦营地,待到敌军追击时,再丢盔弃甲地逃跑,将敌军引入事先安排好的伏兵之地。

  将城外一处林木环绕的低地定为伏兵地点后,段云亭道:“说来这一计诈降在兵法之中并不足为奇,然而计谋好坏有时并不在于奇险,而在于应变。故而此番如何以假乱真,哄过那冀封冀禅的耳目,才是成败关键。况且当次接连落败的关头,我东齐须得早早攫取一胜,以振军威,故而此战可以说是……只许胜,不许败。不知在坐的各位,有谁能堪此大任?”

  他话中那一字一顿的“只许胜,不许败”教底下众人皆有些震慑,话音落下片刻,竟无人开口。而正鸦雀无声之时,却见一人便行至堂中,拱手道:“臣愿往!”

  段云亭定睛一看,见请命的竟是沈秋,不觉挑了眉,笑道:“沈爱卿一向韬光养晦,此番如何如此主动了?”

  沈秋不是感觉不到周遭质疑的目光,也明白自己这身份,如此请命着实会惹人生疑。但此时此刻,她要的只是段云亭的信任。一个颔首,一个“准”字,只要她能上得了战场,一切便足矣。

  只是她心底并不确定,段云亭对她的信任,是否到了能放她上战场的地步。

  于是顿了顿,她恳切道:“臣身为西秦人氏,曾为冀禅家仆。故自以为对西秦诸事细则,诸人秉xing的了解,略胜各位一筹。愿以xing命作赌,重挫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