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迷离着,细软声音仿佛是瑟瑟的琴弦,挑动心头悲哀的、哀伤的调子。
“别走……”
罗迦下意识的避开夜熔的视线,低声道:
“朕,必须得走。要处理的事qíng实在太多,不能耽搁。”
“罗迦,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是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地抓着他的衣袖。“留下来,别走。”
她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似乎在恳求着,委屈的,不再是那样的高傲和冰冷,就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因受到丈夫冷落而微微伤神。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从她手中扯回明huáng纹龙的袍袖,然后,他大步离去。
她匐在chuáng上,感觉自己的肌肤好象要被撕开,如此鲜活的痛苦,那片迷乱的记忆,竟如此鲜明的到了眼前……
他,已经放弃了,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一切……
她用尽了全力,却再也无法找回。
如今,他们终是成了敌人……
浅浅的豆蔻香还有炭火的暖意,却掩不住这满殿的灰败味道,如腐蝶振翅,振不起chūn日明媚。
灯火通明的乾涁宫,无人敢出声也无人敢睡,随侍宫人,悄然无声的换下烛泪垂垂的残烛,燃起的新烛,在三更天里泛出幽光。
殿中的莫惬怀已经换下了盔甲,一席浅紫的锦袍候在一旁,看着罗迦并不是十分不好脸色。
“怎么突然偏帮起了夜氏,这可不像你啊,惬怀。”坐在御案之后,罗迦脸色yīn狠,飞扬入鬓的眉愈皱愈深,是透着一抹灰青,眼底渗出来是煞煞黑气,连笑也是yīn冷:“这么做,收了什么好处吗?”
“噢,好处很多。一来可以有借口护着夜氏,二来可以看到太后bào跳如雷长的样子,三来嘛……”莫惬怀却仿佛没有看见罗迦的神色,狡黠地眨了一眼,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fèng:“可以逗逗傅太傅,您是没有看见,他听到您要放过夜氏宗族,胡子一跳一跳的,脸都绿了。”
明明如画的五官,却被他做出这般不正经的样子,罗迦看了终是忍不住,冷笑化成了真正的笑意,脸色也明显的好了许多,眉眼间也不再透出青气。
“臣,帮的可是陛下您啊。”看到罗迦笑了,莫惬怀更是挑眉挑眼的笑着,但像猫似的眼睛里暗暗的浮起了一层jīng亮的光:“夜氏要是现在彻底铲除,趁机崛起的不是苏家,就是傅家,到时候怕是陛下您的烦恼没有解决,反而增加了。”
罗迦抬眼凝视莫惬怀,没有答话,只是端起huáng釉的茶盏,不饮,把玩着。眼里多了几分晦晦的味道,笑虽然挂在唇角,到了最后隐隐的还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
“再说,您打算把青州那十多万兵马怎么办?难道也要全部处死不成?”
莫惬怀的语调慢了下来,端起茶杯来品了一口,其实他还想说,皇后如今又有了身孕,只是细想了想,又咽了进去。
罗迦沉吟着,确实,要是真的一并铲除夜氏,麻烦还真是不小。盘根错节的关联,虎视眈眈的外戚苏氏……现在虽然用莫惬怀杀了夜氏的三大肱骨,但要想执意连根端起夜氏,怕是自己也要伤筋动骨。
“夜风名的兵符你拿到了吗?”
“陛下太小看微臣了,自然是拿到了。”
莫惬怀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物件,放在了御案上。
无礼至极的举止在他作来倒是透着几分孩子气来,罗迦不由好笑。
兵符不曾有何稀奇,只是个古玉雕成牌子,摸上手便是幽幽一层玉脂,玉色通透,一看便是知是千金难求的珍宝。
罗迦拿在手上翻看,玉的一面刻着‘夜’,另一面刻着‘兵’。
手指在古玉之上抚摸片刻,便重新递还给莫惬怀。
“三日后,你启程去青州,稍后……朕再给你十万兵马。”
说罢,罗迦从御座上起身,手指着案上平铺的地图。面上露出的笑,在烟熏雾燎里的檀香里有些虚虚的。修长的指,指在边界纵横的曲线上道:“北狄一直占领着古、临两郡,那是要塞之地,易守难攻。有了这两郡,北狄就像一只沉睡的老虎,随侍准备着扑食我黎国,所以朕要你第一步,先把两郡夺回来。”
“那可是场硬仗,而且据臣所知,国库……并不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