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佳对于警局内部十分热悉,她想了一想,朝大堂走去。
    这时大堂相当宁静,可是看得出刚才的确有人捣乱,摔到地上的杂物还没有拾起来。振佳看到一个少女歪倒在椅子上,正接受女警盘问。
    那少女头发染成稻糙一样,穿着时髦的紧身衣,宽脚裤,因垂着头,没有坐好,故此看上去像一只廉价洋娃娃。
    那女警看到郭律师,连忙打招呼。
    振佳悄悄问:“什么事?”
    警员无奈,“少女清晨在街上游dàng,神志不清,似服过麻醉剂,只得把她叫进来问话,刚才还大吵大闹,现在却瘫在那里。”
    振佳摇摇头。
    “谁家父母倒霉,生这样的女儿。”
    振佳忽然说:“也不可尽怪年轻人。”
    警员叹口气,“莫非又得怪杜会。”
    大家都苦笑。
    振佳本来打算就此离去,可是,真巧,就在这个时候,那少女抬起头来,往后仰去。
    这样,振佳看清楚了她的面孔。
    那并不是一张难看粗糙的脸,苍白,憔悴,是,不过看得出仍然秀丽。
    照说,街童不会拥有那样的面孔。
    他们日夜在外流làng,营养欠佳,生病也得不到护理,健康qíng况通常不好,受伤的疤痕时时留在脸上,因为普遍受到歧视,神色愤怒兼恐惧,往往五官扭曲。
    但这个少女相貌仍然清秀。
    警员无奈,“找不到人保释,连姓名地址都没有。”
    即使在这个时候,振佳还是决定离去。
    她往大门走去。
    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忽然之间,有股力量把她拉回头。
    她重新走到警员前,清晰地说:“我愿意保释她。”
    警员意外到极点,冲口而出:“你认识她?”
    郭振佳肯定地颔首,“是,我认识她。”            
		  
           
    警员说:“那么,郭律师,请到这边办手续。”
    谁不乐意把这个问题青年请出去。
    那少女显然比较清醒,听见可以离开派出所,也睁开了浮肿的眼皮。
    郭振佳对她说:“跟我来。”
    声音温柔而肯定,那少女受到感染,站起来,蹒跚跟在她身后。
    振佳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看着郭振佳,不答。
    振佳问:“没有姓名,如何保释?”
    她反问:“谁叫你来?”
    振佳答:“没人叫我来,是我自己好心,你这个样子,还有谁理你。”
    少女默然。
    郭振佳吁出一口气,感慨良多。
    她终于说:“王杏泉。”
    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身份证明文件呢?”
    “早已丢失。”
    振佳知道身份证已经给她拿去卖掉。
    她照手续替她办妥签保。
    那少女跟着她走到街外,阳光迎面,觉得刺眼,伸手去挡,象吸血僵尸。
    她问:“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女童院。”
    “我不去那里。”
    “不由你不去。”
    “今晚我就会逃出来。”
    振佳完全相信她的话。
    “那么,你想去哪里?”
    少女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振佳笑了,“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替你解窘,并非救赎。”
    少女似没听懂,怔怔地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