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与女人,”我叹口气,“到底好说话些。”
    司徒不以为然,“无迈,你怎么跟她们一样。”
    “不一样?是不一样,我运气好多了,我生活在一个什么都有的环境中,而她们,她们出自泥淖,堕入风尘。将我放在她们的处境中,可以想象我不及她们一半。”
    司徒很讶异。
    “不说这个了,”我说:“我还想见一见她的家人。”
    “我们有线索,我叫老李那边的人陪同你去。”
    “不,不好。”我摆手。
    “那么我叫福利署的姜姑娘与你同往。无迈,不得与我讨价还价,那种地方,我决不允许你单刀赴会。”
    “呀,”我说:“司徒,你对我这么好。”
    他面孔忽然胀红。“多年老朋友,说这些来gān什么。”
    朱妈敲门进来,“季先生电话。”
    司徒看我一眼,“我先走一步,无迈,你自己当心。”
    我送他到门口。
    银女说:“那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哦,当然不是。”
    “我不喜欢他,他做人闪闪缩缩。”
    我哑然失笑,司徒要是听见这样的评语,不气炸了肺才怪,堂堂大律师呢。
    我接过电话,季康说:“今天晚上有月亮。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没有月亮的晚上》,葛兰主演。了不起的影片,你看过没有?”
    我叹口气:“季康,你胡乱诌什么啊。”
    “凤花雪夜呀。”
    “季康。”
    “无迈,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不行,我没有jīng力。”
    “无迈,二十多年来,你未曾为自己活过,陈小山已经去世,你应已回复自由身。”
    我说:“做完这件事,我便是个自由的人,还有几个月而已。”
    季康无奈地道:“我越来越觉得不能原谅你。”
    “季康,”我轻轻地说:“不要等我,真的不要等我,不要再làng费你的时间。”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季康——”
    “一切是我自愿的,好了没有?出来好不好?”
    “我实在走不开,你到我们这里来好不好?”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住。”
    我问:“你不能爱屋及乌?”
    “太难了,无迈。”
    “晚安,季康。”我放下电话。
    银女看我一眼,“那才是你的男朋友?”
    “也不是。”我微笑。
    “你完全没有男朋友?”她不置信。
    “没有男朋友又怎样?活不了?”
    “你是一个特别女人。”
    我抱着沙发的垫子,“每个人都那么说,连我自己都觉得特别起来。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去看医生。”
    我带银女全身检查,唯恐她有什么病。
    我心中略带歉意。这跟带一只小动物到检疫站有什么不同,自然不相信她。
    司徒把我猜得太天真了,而又把银女看得太罪恶。
    相熟的医生把银女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她同我说,预产期在九月十一日。
    我想,到那个时候,天气应该凉快了。
    我问:“产妇没有什么吧?”
    “出乎意料的健康,大腿上有些皮肤癣,微不足道,擦几天药就好。手甲脚甲太长,头发要清洗,你可以嘱咐她。”
    “胎儿没问题?”
    “很正常。”
    我忽然好奇起来,“是男胎还是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