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说我应到纽约去一遭。
我问。“银女怎么办?”
“别把自己当救世主。”是他的答复。
让她去?不不。过了九月,过得九月才放下心。
我看着茶几上堆着的厚皮图画书。
有一本是希腊神话,是我准备介绍给银女读的,教育她,指导她改邪归正,从黑暗进入光明,满足我自己。
据说史怀恻医生也有这种潜意识。不过我较为小规模地实现我的私yù。
老李看穿我的心。
姜姑娘来探访我,原想很假很客气地招呼她,要在她面前表现的最好,因为恐怕季康会对她说起我们过去的事。过去,什么过去?我哑然失笑。老李又说对一次,我是个最原始的人,想到这里,表qíng立刻松弛下来。
姜姑娘很紧张。
“可是银女?”心不由自主地抽紧。
“你真的关心她是不是?”姜姑娘凝视我。
“我自己却不明白所以然。”我苦笑。
“不,她没有消息,是她家里。”
“什么事?”
“她的男人非礼她的女儿,闹大了。”
我睁大眼,有要呕吐的感觉。
“她向我求救,如今这个孩子由我看管,住在局里,歇斯底里,成日大叫大嚷。”
“是哪一个?”我问:“银女下面那个?”
“不,老三,很乖,煎药服侍母亲,带妹妹去买菜煮饭洗碗的那个。”
“禽shòu抓进去没有?”
“抓了,我的主意,”姜姑娘说:“他发誓出来要剥我的皮。”
“好,好得很。”我拍拍姜姑娘的背脊。
“老三qíng况非常不稳定,我很担心。我们这一行有人做得jīng神崩溃,叫做‘烧尽’,陈太太,真想不gān。”她长叹一声。
“不,你要做下去。”
“单是银女这一家都救不了。”
“但你不是要救她们,你只是为尽力。”
“我尽了力吗?我的力,我与我同事的力,到底有限。”
“那母亲如何?”
“她在医院中。”
“你送她进去?”
“是。”姜姑娘说:“她就要死了,整个肺烂光。”
“幼儿们呢?”
“老二带着。”
我们俩坐着很久很久,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可以做什么?”我问。
“什么也做不了。我们袖手旁观,看她们沉沦。”姜姑娘很静静地说。
“这是不对的,你做得已经够多。”
“我怎么了?”姜姑娘以手掩面,“我怎么会这样消极。”
“来,陪我去见那个女孩。”
电话响起来,朱妈听后说:“找姜姑娘。”
姜姑娘取过听筒,三分钟后挂断说:“她走脱了。”
“那女孩?”
“是,跟银女一样,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苍白着脸。
我们颓然。失望无处不在地压下来。
我推开一面窗,“说些开心的事,你与季康几时办婚事?”
“九月。”
“好日子。”我又问,“哪里度蜜月?”
“巴黎。”
“好地方。”我与小山,也是巴黎度的蜜月。
姜姑娘略露一丝笑容,“但婚姻不是请客吃饭,在什么地方度蜜月无关宏旨,以后还得凭双方的耐心。”
我忽然帮起季康来,“你们的生活必然是幸福的,季康的条件那样好,他是断断不会叫妻子吃苦的,他是一个最上等的男人,濒临绝种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