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来她习惯了纪君八点四十五分的问候,从今日开始,突然中断,茫然若失。
    她又再叫多杯黑咖啡。
    生活真不是一块蛋糕。
    下午,她收到一封信。
    字体娟秀,在本地寄出,拆开来一看,足足三四张纸,厚叠叠。
    谁会耐烦写这几千字?尹白纳罕地先看署名,只见签着小小台青两字,她立刻明白了。
    这是台青的说明书,在离开香港之前已经写好,大抵在飞机场寄出。
    尹白温和地把信搁下。
    其实一切解释都是不必要的,尹白早已做出适当的措施,在类此qíng况下,决不可以被动,一定要主动作出取舍。
    看不看这封信都已经不重要,她决不会迁怒于人。
    尹白曾见过失意的女人与全世界全人类过不去,帐算到姨妈姑爹头上,怪这个怪那个,怨绝人环,其实不过是她本人学艺不jīng。
    尹白喝着黑咖啡,一只手按着脸上新长的面疮,一只手终于取过台青的信,读了起来。
    台青的中文水准无懈可击,自白书写得似一篇散文,用字简单,文句通顺流畅,看得人舒服,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讲了一清二楚。
    她并不打算接受纪敦木的追求。
    尹白吁出一口气。
    最后台青写:“倘若我们仍是好朋友象从前那样,请你挂一通电话给我,从今天起,下午六时到九时,我不准任何人用电话。”
    台青认为尹白与纪君仍有挽回余地。
    说得太严重了。
    尹白不打算给任何人看到这封信,她把信送进碎纸机内切成一万条。
    “嗳你。”
    尹白抬起头来,她不认识这个人。
    那个人却笑起来,“你欠我半品脱啤酒。”
    尹白陪笑,“我不明白。”
    “哦你忘了,让我提醒阁下,昨天是我加入贵公司第一天,同事们为我在鹰狮庆祝,您一进来,就与我冲撞,打翻我手中啤酒。”
    尹白大悟,“原来是你,你要赔我一条白裙才真。”
    他看着她,“你叫沈尹白是吗。”
    “尊姓大名?”
    “韩明生。”
    “你是韩明生。”尹白好不意外,“你就是应聘来重新修订赤地角机场计划的顾问团团长。”
    “你说得对。”
    尹白没想到他那么年轻,而且,外型完全似中国人。
    与纪敦木刚相反,纪君着上去象西方人多。
    尹白笑笑,“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工作顺利。”
    “嗳,那啤酒。”
    尹白很明白这是要求约会。
    “改天,”她说:“改天我加上利息还给你。”
    今天实在没有心qíng。
    女同事在尹白身后笑道:“韩明生未婚。”
    “又是欧亚混血儿。”尹白嘀咕。
    “这是大都会,你怎么可能要求整条村都同姓同宗。”
    “英国护照?”
    “是。”
    “你怎么知道?”
    “人事部给我的消息。”
    尹白笑,“还等什么,还不快追上去。”
    女同事说:“今年不晓得轮到谁,去年新闻组姓欧的助理新闻主任才厉害,一位留学生不过进来拿一点点资料,嘿,三下五除二,就给逮住了,立刻结婚办移民手续出国定居,从此脱了苦海。”
    尹白笑着回座。
    她赶着下班去办私事。
    尹白一连拨几次电话到台北都不通,足见台青真是个小滑头,好话先说尽了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