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泡沫_作者:亦舒(10)

2017-03-15 亦舒


    “喂喂?”

    “我明白了,”我只好说:“麻烦你尽快联络他。”

    那边说,“是。”挂断了。

    求婚信都让不相gān的人看过了,真倒霉。

    下个月才回来,好小子,下个月我又不嫁他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伊竟够胆错过,我气苦,伊以为伊是令狐冲,我还等他一辈子呢,谁要当这个任盈盈。

    我跌左在沙发里,几乎没有放声痛哭,我还以为老史在明天早晨就会赶到香港,出现在我公寓里,让我靠在他的肩膀诉苦呢。

    该死的男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不在身旁。

    撒哈拉!愿沙漠毒蝎送他上天堂。

    我丧气得不得了,一点斗志都没有,上惯了班的人,一旦闲在家,苦不堪言。

    贱骨头。

    也许可以替仙人掌们转个盆,但它们会不会因此bào毙呢?我犹疑着,如此cháo湿天气已经对它们无益。

    拿了铁铲出来,门铃响了三下。

    我连忙去开门,即使是抄电表的人也好,可以说几句话。

    打开门——“占姆士!”我欢呼,“你呀。”

    占姆士意外,朝身后看看,奇道:“你态度大不同呀。怎么对我亲密起来?”他手中还拿着花束呢。

    我赶快开门,“我闷死了。”

    他笑着进门来。

    “请坐,哪一阵风把你chuī来?”

    “我诚心来约你。”他奉上鲜花。

    那是一大束白玫瑰与满天星,漂亮得叫我侧目。

    “呵,占姆士,你是个好人,”我说:“我没收花已有多年了。”

    “多年来你不肯做女人,哪个男人敢送花给男人呢?”

    “你真幽默。”我白他一眼。

    他双手收在背后,打量我的公寓,“地方很不错,布置得很清雅。”

    “谢谢你。”我给他做茶。

    “你一个人住?”他问我。

    我朝他眨眨眼,“星期一至五是一个人,周末两个人,有时开xing派对。”

    “哦,上帝。”他笑道。

    “好了,占姆士,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把双脚搁在茶几上。

    “我不知道,”他滑头的说:“你又不让我接近你,我如何忠告你呢?”

    我用手撑着头,“你先说,你是谁?”

    “我是占姆士史篾夫。”

    “这我知道。”我换一个姿势坐。

    “我在剑桥念大学。”

    “什么程度?”我咻咻嘴。

    “学士。”

    “蹩脚。什么科目?”我一点面子都不给。

    “历史。”他尴尬得要命。

    “嘿!”我装个闷样,“那么大块头的男人,什么不好读,去读历史,你的时间用在什么野地方去了?平常有嗜好吗?”

    他反问:“你说话怎么唇枪舌剑的?”

    我抿住嘴笑。

    “难为人家还说‘中国娃娃’呢,”他嘲笑,“你哪一点象娃娃呢?”

    他说中了我的烦恼,是,众人眼里,我是一个最最jīng明、永不出错的女人,视男人如芥糙,一开话盒子机关枪就把他们扫在地下,可是我也有七qíng六yù,社会一方面嚷着要女人独立能gān,一方面又要求我们痴憨如娃娃,这真是……。

    我露出顾忌彷徨的神色来。也许真该嫁史提芬,只有他有接纳我真人真面孔的量度。

    占姆士探身前来问:“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装个鬼脸。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与我说清楚,我来帮你。”

    “我并没有具体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