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狂笑,但不知道怎地,只觉凄清,于是牵了牵嘴角。
大姐说:“都麻木了,寂寞如沙漠。”
这样子比较下来,史提芬也不愧是个好丈夫,我黯然。
大姐振一振jīng神,“怎么,还打算在家享福,当心骨头苏了。”
我不出声。
大姐责问道:“宝琳,你脸上老挂住那个苍凉的微笑gān什么?”
我一愕,“我几时有笑?”
“还说没有?一坐下来就是那个表qíng,双目空dòng,嘴角牵动,象是四大皆空,万念俱灰的样子,gān什么……?”
“史提芬不见得在沙漠搭个帐篷就过一辈子,他总会回来的,何必心灰意冷?有空闲就为自己办办嫁妆,打扮的漂漂亮亮等准夫婿来迎娶。”大姐说。
我只觉得深深的悲哀,丝毫找不出具体的因由。
南施轻轻的问:“你爱上了占姆士?”
我不耐烦的说:“没有可能的事。”我总是否认。
“如果不想嫁史提芬,押后也是可以的——”
“大姐,我们出去逛逛百货公司,我想买一件礼物。”
“心中有什么特选?”她问。
“别致一点的东西。”我说。
那一日,làng费了南施的宝贵时间,唯一的收获不过选到了一件合心意的礼物送占姆士。第五章
回到公寓,倒了威士忌,边喝边看电视新闻——
不再有占姆士的新闻。
我那老友明天就该打道回府了。我摊开报纸,翻到聘人版,五花八门的职位空缺,式式俱备,种类繁多,不怕没事做。骨子里都一样:穿戴整齐了卷着舌头去说洋话,不是不肯受委曲,不是不听话,不是不肯敷衍人,不是没有真才实学,不是不愿chuī捧拍来陪着他们混,不是不肯苦gān,却还得看大爷眼睛鼻子做人,爷们喜欢你,你的真本领才有了着落,否则就冷板上坐十年八载……
捱到大学毕业,也并没有获得世界之匙,我苦笑了,愿白领们都来同声一哭。
我取过一只枕头,压住了脸,培养睡觉的qíng绪。
电话铃呜呜地响,我去接听。
“宝琳?”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是。”我有气无力,“哪一位?”
“我呀。”
“你是谁?”
“天,我是史提芬,宝琳,你连你未婚夫的声音都不认得了?”他好兴奋。
我跳起来,“霍”地坐直,“史提芬?”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却犹如陌生人一般。
“骂我吧,骂吧,宝琳,我明天立刻去买飞机票回来接你。”他雀跃万分。“在撒哈拉我看到了最美丽的蜃楼,人家都说会给我带来好运,果然,一回家便读到了你的电报。”
一个月前的电报。
我问:“你现在在家里?”
“宝琳,真抱歉,我离开了那么久——”
“你去摩洛哥gān什么?”
“一份地理杂志邀我去拍点照片……这是题外话,宝琳,廿四小时之后我们可以见面了。”
“你记得我家地址吗?”我提醒他。
“当然记得,”史提芬说:“不来,我会对你好,你是不会后悔的。”
但是我却只觉得他的人很遥远很遥远,声音亦很遥远很遥远,他并没有给我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或是归属感。
“等我来!”他说:“宝琳,我爱你,你知道我是一直爱你的,再见。”
我缓缓放下听筒。
我可以想象得到的孩子气的面孔,胀的通红的脖子,一夜睡不好,订了飞机票赶来看我……但是我不爱他,此刻我需要结婚,但是我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