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_作者:骑鲸南去(369)

2019-12-18 骑鲸南去

    第二日,在那名少年被丁酉点中后,封如故没有救他,而是让他自己去体会了一遍丁酉的刑罚。

    后来,他在狱中因伤重而死。

    眼前的少年,那时不过十四岁上下,被丁酉抓回狱中时,和三钗一样,身负重伤,行动不得。

    然而在重伤之中的短暂清醒间,他始终不忘怨毒地盯着封如故。

    ……因为封如故见死不救,害死了他的亲生大哥。

    封如故还记得,他姓柳,他慷他人之慨的哥哥叫柳元昊,他叫柳元穹。

    柳元穹看着气喘微微的封如故,皮笑肉不笑道:“……云中君,别来无恙啊。”    寒山寺今日法事, 终结于一声清亮的木鱼敲击声。

    一刻钟后。如一跪坐于方丈禅房的蒲团之上, 眉眼低垂,右手边安放着“众生相”。

    木剑无锋, 然而其上煞气凛然,看得一旁的戒律院首座净严直皱眉头。

    他很想盘问如一, 离寺不久, “众生相”杀气如何又重了?他是不是又造了杀孽?又是怎么留出了这一头长发?

    然而一席话在他口中颠颠倒倒转了好几遍,硬是没敢问出来。

    这些年,如一这个护寺之人活得像是匹离群索居的狼。

    众僧再爱众生, 对于一匹养在院中、始终摸不透他心思的狼,还是忍不住会犯嘀咕。

    说白了, 哪怕净严是戒律院首座,也有些怯他,和他身边那把“众生相”。

    整个寺中, 唯一能以平常心对待这个异类的, 唯有净远方丈一人了。

    净远方丈已逾古稀之寿, 须髯雪白, 但眼神清澈明亮, 不见丝毫浑浊。

    他刚刚脱下祈福所用的金红袈裟,换上一身素朴的淡灰色僧袍,不像一名高僧, 倒像是一名慈和的邻家老者。

    他嘉许道:“如一, 你在外, 将事情办得很好。”

    如一低头, 心平气和,保持沉默。

    净远方丈又说:“这些年来,端容君常与寒山寺有信件往来,不算陌生,与云中君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如一颔首:“是。还有一事。”

    说着,他抬手捂住心口位置,摩挲一番。

    ……试情玉烙下的青纹近来放肆得过了分,在白天里还不很明显,入了夜,只要一想到封如故,那里便亮得几乎可以当灯照明用。

    如一将手放下。

    这点心事,他不会同方丈细说,只会同义父倾诉。

    结果,上一次,他误打误撞,把满腔心事倾诉到了封如故面前去。如一吃了大亏,反倒冷静了下来,决定把这件事妥善藏在心底,再不对旁人提起,只等寻到林雪竞后,解了这咒术。

    到那时,“封如故”这一姓名便不会时时在他心头兴风作浪了。

    净远方丈注意地盯着他的唇看:“什么?”

    如一略略提高声音:“无事。只是……”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高马尾解散,披在肩上,对净远方丈指点了一番。

    净远方丈活到这把年纪,牙口尚好,眼睛不花,头脑清明,是个长寿延绵的福相。

    唯一的问题,是他耳朵不大好。

    因此如一与他交流时,常常将话压缩到最少。

    净远方丈很快理解了他的意图,“噢”了一声,温和笑道:“如一是想要重新剃度?”

    见如一主动提起此事,一旁闭嘴的净严长老来了精神,唱了一声佛号。

    如一被他的声音吸引了部分注意力,看了他一眼。

    这不带感情的一眼,竟看得这位全寺上下威严最甚的高僧心中一虚,忙道:“如一,你执着于‘相’了,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是否剃度,并不会影响一颗虔心。”

    说话间,净严长老由衷生出了一点欢喜。

    如一既是生出了头发,便更贴合他“居士”的身份了!

    “居士”不算正经和尚,若能将他与寒山寺一点点切割开来,更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