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宁脸色苍白,竭力想逼出体内余毒,却手脚麻痹,力不能支,向侧边软倒下去。
那人跨前一步,将昏迷的常伯宁单臂接住。
常伯宁软在他肩侧,呼吸深深浅浅地在韩兢耳边浮动。
……即使昏倒了,也仍是心不静。
“你现在已经聪明一些了。”韩兢低声对他说,“只是莫要养成这饮酒的习惯。我给你一个教训,今日之后,便尽快戒了吧。”
他将没入金映生胸口的剑鞘拔出,在积雪上甩出一道新鲜血线,无视了金映生死不瞑目的面容,平静地对常伯宁说教:“三日未睡,连日奔碌,总是不好的。”
言罢,韩兢将常伯宁拦腰抱起,背起他的剑,迈步向长街尽头走去,轻声道:“……抱歉,打断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这个人,我先替道门处理掉。等你休息好了,再设法找到我吧。”
风雪在地上的尸身上披了一层浅浅白色。
待小二拿着酒壶赶出门来、左右张望时,过大的风雪,让他把倒卧着的人当成了一堆被运货人弃置在此的破麻袋。
雪草草掩埋了血迹,只剩下韩兢留下的一道浅浅足迹,蜿蜒行向了远方。 近来, 封如故在灰猫的言传身教下,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不甘寂寞, 隐藏在杏树蓬勃的枝桠之后, 对着一名路过的小和尚喊话:“喵。”
小和尚提着大花剪, 一时未察觉声音来源,以为猫藏在花丛中,便低了头, 在群花间兴致勃勃地搜索起来。
封如故玩性大发,纵身跃上墙头,双臂扒住边缘,笑盈盈地招呼:“喂, 小师父,一个人呀。”
小和尚乍然听到人声,惊恐回首, 却见墙头上空无一物。
少顷, 如一佛舍门吱呀一声响了。
如一端庄而冷淡地从内走出。
他平静道:“可惊吓到你了?”
小和尚:“小师叔,方才……”
如一道:“无事,一只逃出剑来的顽皮小鬼而已, 被我捉回去了。”
小和尚搔搔脑壳:“我……如一师叔, 我还以为是……”
方才, 实在太像志怪小说里、专摄人魂魄的野猫成精了。
而且这还是一只雄猫精,想想都叫人害怕。
如一并不接话:“还有何事?”
小和尚忧心忡忡地看一眼墙头, 举了举花剪:“我……我是来修剪花枝的。”
如一轻轻一躬身:“有劳。”
重新掩上门扉, 如一看向了院落角落里的封如故。
刚才, 封如故是被他握着腿、及时从墙上拽下来的。
“人柱”从后面两手捂住了封如故的嘴巴,封如故犹自不肯安分,一尾鱼似的,活跳跳的,一看见如一冷脸走来,便马上学乖,抬起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但眼里写满了恃宠而骄的“这次错了,下次还敢”。
如一:“义父,你……”
下一刻,封如故立即无惧无畏地张开双臂,是个厚着脸皮要抱抱的模样。
如一深思熟虑,艰难地决定要给他一个教训,低叹一声,负手往屋内走去。
谁想,他走出不过两三步,便觉身上一重,一双冰凉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其中一只顺着他宽松的僧袍圆领口摸了进去,一路摸到了心脏位置。
如一心口被他指尖撩得微痒,面上却假意不动分毫:“义父,你勿要同外人作那般亲密言语,平白惹人误会,着实——嗯……!”
他捉住封如故的手腕:“……不许乱掐。”
封如故偏头看着他,是个一头雾水的纯洁表情。
如一退而求其次:“想出去玩的话,你跟我讲,我带你出去。”
封如故鹦鹉学舌:“想出去玩。”
如一隔着一层僧袍,轻拍一拍他为非作歹的爪子:“好。”
得了如一首肯,封如故快乐了,环住如一脖子,柔软轻巧地荡到他的身前,把自己挂在如一腰上,抬头望他,眼里小狐狸的精光是再也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