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着开口,“我换个不那么尖锐的问法。”
“你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照顾病人呢?”
陷入狂乱的护士小姐听见这话,仿佛是享受了神赐的片刻清明。她从野兽般的疯狂里跳脱出来,几个瞬间又恢复了初见神上朔他们时娴静柔和的姿态,只是那一对灼热到几乎会被烫伤的眼睛构成了这副皮囊的唯一漏洞。
“我的患者,就是我的君,我的主,我圣明的神。”
“我愿意以我的血肉侍神明。”她就像某种不被承认的悲歌吟游的信徒,悲伤这个词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纯度高的几乎要把人溺死的情感包裹着她,几乎要将人溺死。
“可是......你的行动,就是在谋杀你的患者啊。”与谢野不解地反问,在她看来,这样的手段,与杀人无异。
“这怎么能叫杀人!”又是一阵野狗的狂吠。
“我这是在拯救他们,只有在我的照顾下,他们才能安稳地活下去。”
“为了这个,我做了多少牺牲——”她怨妇似的哀泣起来,像是瞧着负心汉一般看着神上朔两人,“我......”
“这句才是重点吧。”神上朔完全没有被她那种疯癫到仿佛与正常人是两个物种的情绪曲线影响到,他冷静自持顶站在另一端。
冷酷无情地剖析这个疯子内心的独白。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讲讲你为这些不省心的病人付出了多少?”
“‘多么辛劳的天使啊’,”他就像某把泛着冷光的手术刀,冷酷且稳定,一步步向池本郁子小姐靠近,“他们是这么说的对吧?”
“您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我......我没有!”垂死挣扎的护士小姐身体抽搐着,简直像是挨了点击,“我只是尽了自己应有的职责。”
“您可算了吧。”
“您可是一直以这份‘牺牲’为荣呢,现在这样一刀两断可真是不合适呢。”神上朔理了理自己的手套,把弹性的部分绷紧指缝,“没有足够恶劣凄惨的病人会让您很烦恼吧。”
“‘要是真有一个这样的恶魔来衬托我就好了’,您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这样您可是全世界独一份儿的光辉伟岸了呢。"神上朔生生把陈述句读出了讽刺诗的味道,每一句都像是一个毫无破绽的手术动作,一点一点剖开池本郁子小姐的面皮。
“这么久了,医院方面才发现,您真是足够幸运了呢。”他一脚踩碎滚落在地上的另一半针筒,话语间仿佛是在跟一个物件儿说话,半点没有人的温情味儿。
把老鼠逼入绝境的恶劣猫咪转过头来,再给予利爪之前,尽了最后一点仁慈,或者说戏弄,“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给您一点时间。”
“毕竟......我最讨厌像您这样漠视生命,拿孩子们开刀的人了呢。”
“我不是,我才没有.......”护士小姐全身痉挛式的颤抖,哆哆嗦嗦喷出几个字符,“没有我的照顾,他们是不行的......”
“拉倒吧。”与谢野晶子也从一开始的痛心失望里走了出来,闻言,毫不犹豫地冷哼,“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她甩了甩银亮的手铐,“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
"哟,想什么呢小神上,还皱着眉呢?"从外地回来的江户川乱步瞧了瞧某只发呆的白毛猫咪,顺带享受了一下丝滑的触感,“啊呀呀,让我猜猜看?”
“又遇到不开心的案子啦?要不要吃个粗点心安慰一下?”
“谢谢,乱步先生。”接过一堆色彩斑斓的美味棒,神上朔拆了个包装,塞了一个放到嘴里,“难受到也说不上,只是这个案子稍微有点诡异,我想做一下复盘。”
“哦?”一旁接热水的与谢野晶子感兴趣地回过头来,“我跟你去的那个。”
“是这样没错。”神上朔揉了揉眉心,拿起一份资料,“今天化验结果出来了。”
“那个所谓的‘红色不明药物’,其实是一种类肾上腺素,只不过作用起来要剧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