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十多个小时。
赵欢与还没下班就开始约人,说要和宋野枝一起吃火锅。
宋野枝心有余悸,在床上跪着,拱成一座桥,把头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冷汗全被蹭干净。
他问:“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同学,你有车吗?”赵欢与反问。
“好像没有。”
“哦,那就乖乖在家等我来接你吧。”
他笑了,被子里的声音很沉,很重,但清朗。
“谁也别接谁,咱直接奔店里去吧。”
赵欢与等不及下班,没有老总镇守公司,李乃域又很温柔,她去说了一声就得以提前溜出来。
宋野枝在客厅门口穿鞋,宋英军便立在一边看他。
“关于你留不留的事——”
觉已经睡醒,可事还是理不清。
宋野枝低着头:“爷爷,那就再等我陪欢与吃完这顿饭吧。”
锅里的红汤咕噜咕噜冒泡翻滚,赵欢与趁人没来,拿着湿纸巾卸口红。
包厢门开了,宋野枝跟着服务员走进来。一件黑色长款风衣,底下配休闲格子西裤,脚踩硬皮马丁靴。抵不住姣好的身材比例,穿搭规矩寻常,也衬得他很脱俗,芝兰玉树。外显温润,内藏倜傥,真是一股子英伦绅士风。
赵欢与愣了,口红晕在嘴角没空擦,问:“为什么打扮这么帅来和我吃火锅?”
宋野枝脱下风衣,顺手拿上赵欢与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同挂到贴墙的衣钩上,拉椅落座在她对面。
“帅吗。我从伦敦空着手来,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一身是刚穿着睡衣现去服装店挑的。”
赵欢与啧啧感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点菜期间,赵欢与要了两瓶可乐,被宋野枝拦住,换成一杯牛奶。
“什么东西?火锅配牛奶?”
“这几年汉堡配可乐吃腻了,看到麦当劳和可乐几字儿都生理性想吐,而且碰不得辣了。”宋野枝悲壮地看着面前可怖的红汤。
“你早说,我点鸳鸯锅。”赵欢与两肘支在桌上,捧着脸,也说,“我到广州养了这几年也不太能扛得住北京的辣,不过待这儿小半年给补回来了,你也可……”她的声音低落下来,“算了,不说这个。”
宋野枝好笑问道:“我也什么?”
赵欢与用新筷在锅里划,等毛肚烫熟。
她还是说了:“你可以留在北京吗?等非典过了,我打算立马回广州。但如果你留,我也留。”
这个问题,谁都在问他。
唯赵欢与问得最精准正确。
可以吗?而非想吗,要吗。
“再等等。”宋野枝说。
多少年了,他还在原地打转,遇着了那个人,境地还是举步维艰。
“等什么?”赵欢与咬着筷子,“等小叔从小汤山出来吗?宋爷爷准吗?他出来之后呢?”
“小野,栽他身上六七年,够意思了。汉堡可乐都能腻了,你还能栽一辈子?”
宋野枝撇撇嘴:“可能他是米饭?”
“屁话。”
“你文明点儿。”宋野枝用汤勺,替她把毛肚盛到碗里去,“你别盯着我,你戒干净了吗。”
“我?我男朋友都换了好几波了。”
2000年,沈乐皆和甘婷艺定下婚期,通知赵欢与,她以学业为借口推诿,他二话没说,将日期延后。沈乐皆说,哥哥结婚,没有妹妹不临现场的道理。好像他的婚礼是为赵欢与办的,她不见证,他的爱情就没有意义。
一直耗到02年,赵欢与服输。
“沈乐皆存心在逼我,逼我看他吻新娘,逼我看他度蜜月,逼我死心。”赵欢与点头,“我就只好做个好人,如他的愿。”
宋野枝听完,问:“乐皆哥知道?”
“19岁生日那天,我告诉他了。他当时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不需要我说,他都知道。只是有一点儿讶异,讶异我居然敢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