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刺到床上的人,宋野枝连忙凑近去用手挡光,网页停在英文界面,他瞥了一眼,是伦敦市各个医院的资料,还有详尽的录取和申请的条件。想做什么?
见了第一面以后,易青巍再没说过想要宋野枝回国的话。
残存的睡意瞬时跑光。
宋野枝关了电脑,重新爬回易青巍的怀里。
他愈发清醒,始终睡不着。
宋野枝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翻看和吉姆,和同事,和教授的聊天短信,一条一条看了个遍。这段时间,宋野枝一直在和他们讨论如何能加进项目的进度,任务再繁重也没关系,宋野枝能全把它们承下来。
得些心安。
可还是不够快啊。
怎么办。
他睁着眼,看易青巍的睡颜,含着情,脉脉地。
结果等来伦敦的夜雨,很细,很小,很温柔,落在窗台上。
每当下雨,他就会格外思念他。
即使此时他抱着他,也无法例外。
宋野枝的手指顺着手臂的线条滑下去,搭上易青巍的手腕。他轻轻圈住,牵来自己脸颊边,耳边。
稳健的,有序的。
黑暗中,摒弃杂质,他虔诚地聆听他的脉搏。
小叔,再等等我,好不好。
在原地,让我朝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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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冷了,一个人睡觉的朋友,钻被窝前睡衣多套几件。 北京时间,2003.8.3,13:23。
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下午。
卧室里,床上的衣服七零八落,地上的塑料袋被风揉得脆响。易青巍双手叉腰,站在一边,凝视空了大半的衣柜。
4号是七夕,是宋野枝的生日。易青巍瞒着人订了机票,没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作为惊喜,他想穿得好看些。不愿过分隆重,但要足够精致,挑得他愁眉不展。
他寻思了一会儿,能不能打电话给宋野枝,问问明天打算穿什么,他依着他配套搭得了。
易青巍马上转身找手机,拿到手里,才反应过来伦敦正是凌晨。
手机抛回枕边,在房间里转了转,他把塑料袋卷进垃圾桶,半路注意到窗台目光呆滞的紫色小熊,一道带上,放至阳台,让它见见太阳。
手机嗡嗡振起来,有人致电。
易青巍有些不愿去看,医院那边他是跟同事调好了班的,总怕这时候出差错和意外。他跪去床上瞟屏幕,是陌生号码,他松了一口气。
“您好,请问是易先生吗?”
“是的,您哪位。”
“您的钢琴我们送到门口了,敲门没人应啊,您在家吗?”
“钢琴。我没买钢琴。”易青巍说。
“是另一位易先生买的,他下了单,说了地址,让我们务必送到家。”
另一位易先生?易焰?
易青巍已经有一架钢琴摆楼下偏厅里了,一年碰一次都难得,他不知道,他哥平白无故又添一台做什么。
“行,麻烦等一下,我下楼给您开门。”
门外停着一辆小卡车,几个人穿着蓝色工服,把钢琴从货厢里往外运。钢琴也不见真身,被棉布包得严严实实。
“您看一下,哪儿方便放?”
易青巍侧着身子让他们先进门,他想了一下:“客厅?”
为首的那个男人说:“易先生说,请我们到时候问问您,可不可以放卧室。”
“卧室?我卧室?”
“这钢琴是您弹吗?”
“是吧......”
“那就是您卧室,他是送给您的。”
“行,先搬上去吧。”
棉布和钢琴套一层层卸下来,易青巍才认出来,一架斯坦威。
——他这哥哥出手,也算是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