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_作者:绿山(83)

2020-09-12 绿山

    宋野枝没有说话。

    周也善自顾自地问:“打算跟他说吗?”

    “我劝你……”他草草翻了几页手边的书,“别说。”

    这口吻有些耳熟,现出书店老板的影子。

    宋野枝在后面开口:“在我没有变得和他一样好之前,我不会说。”

    “是永远别说,不管你变得有多好。”

    宋野枝抬眼,周也善太认真,慎之又慎,让人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这本书没有告诉你?”

    书中有提到同性恋是中国的少数群体,也提到这些人总被社会误解,宋野枝不以为意。这本书确实全篇在解读同性恋,从许多同性恋者的口中还原同性恋,但他翻了两三遍,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这本科普书并不全面。

    “你可以说,但要悄悄说,悄悄说完还要做好永远决裂的准备。”周也善轻笑,有顽劣的痕迹,“这条路就是这么难走。”

    “我不怕难。”

    “那是因为你不知难。”周也善说,“何况他是你小叔。”

    “我也只顾虑他是我的小叔。”宋野枝说。

    有那么一刹那,周也善觉得宋野枝不是喜欢同性,而是他喜欢的易青巍恰好是同性。

    宋野枝见周也善不再说话,懊恼自己为这层关系又添一层隔阂。

    他说:“对不起,这些天,如果你是因为我喜欢男生而不能接受的话,我……”

    “不是。”周也善说,“没什么不能接受,我也喜欢男生。”

    宋野枝睁圆了眼睛。

    “那你不想理我是为……”

    “失恋了。”

    “小野!钉子你放哪儿了!”赵欢与在院子里喊。

    周也善继续说:“就门外,客厅门口,第一次见你。打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相处越多,就越喜欢。”他看着宋野枝的眼睛,一字一句,“没敢说,让其他人抢了先。”

    宋野枝被迫直面他的情绪,原来人们表达喜欢时的姿态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似性,都期望将对方和自己捆绑在一起,共尝苦果。

    这样的周也善让他想起那日车内,面对易青巍的于施莹。

    宋野枝错开眼神,离开卧室,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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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野枝必备的,仅有的,哄人攻略单句:想要出去玩儿吗?    薄被卷成一团堆在床尾,宋野枝趴在床中央,正熟睡。他不肯拉合窗帘,纯白色枕巾就被折成长条,随意搭眼睛上遮光。两条手臂伸展开,藏到枕头底下,随身听搁在枕边。和黑色耳机线缠绕在一起的,是到枕头边缘又露出的手腕和掌心。

    易青巍把手中那杯酸梅汁放到桌上,静了几秒,再走去床边。

    他的脸上有一道被细线压出的红痕,易青巍探出食指抚上去,有细腻的凹槽的触感。顺着缓缓往上,痕迹消失在耳边。

    易青巍不知他是否有醒,也不知耳机内是否有歌。

    他停了一会儿,伸指把宋野枝右耳的耳塞拨下来,微微弯颈,塞入自己耳朵。

    有歌,是清亮而缠绵的女声在唱粤语,他刚好听到一句:

    「从堕入深沟/完全不想悔疚/我决意沉迷下去/放眼迎以后」

    易青巍一靠近,宋野枝便醒了,枕巾严严实实盖在脸上,他开口唤人,嗓子未醒,黏黏腻腻:“小叔。”

    易青巍再伸手,给随身听摁了停止键,把宋野枝左耳的耳塞一并拿出来。乱糟糟的线理不顺了,就像床尾的薄被一样,一团乱,松松软软,被易青巍提到随身听边儿上堆着去了。

    他拿起枕巾,露出宋野枝的面目,说:“不是让你回来了别睡,等我带你去理发店?”

    在秦皇岛答应过他一起去剪发。

    夏天太热了,不仅嗓子黏腻,眼皮也黏腻。宋野枝眼睛掀开一条缝,看易青巍的表情,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