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_作者:绿山(89)

2020-09-12 绿山

    “那是谁的错?”几个字是从嗓子里撕裂出来的,他轻轻问。

    拳头再进一寸,死死抵住面前的人的喉咙,宋野枝被浓重的无力感缚住,动弹不得,手上的劲却越使越重,短钝平整的指甲嵌进自己的肉里,血珠争先恐后冒出来。

    他的眼神从未这么狠,又脆弱,苍白地重复:“那是谁的错?”

    “宋野枝。”

    有人在叫他。

    宋野枝盯着地面的眼珠动了动,焦聚之后抬头,易青巍的口罩还挂在脸颊一侧,低着头看他。宋野枝呆呆的,视线移到易青巍的手上,易青巍的手指像被他的目光烫到,不自觉一蜷。

    他蹲下来,平视宋野枝,无奈道:“老喜欢发呆。”

    “你的手术做完了?”

    “做完了。”

    一出来就看见你跟条小狗似的,缩在角落蹲着等我。

    眼睛好红,又像只兔子。

    宋野枝突然扑向他,死死抱住他。易青巍好笑,两条手臂回拥他,让他紧紧实实贴在自己怀里,嘴上却在说:“刚做完手术,很脏。”

    宋野枝只抱他,不说话。

    手术室外的人都走光了。当时那个男人看医生出来,腿哆哆嗦嗦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要跪,被段成钳住胳膊,扶走了。

    “睡着了?”易青巍微摆身体晃他,要分开去看他的脸。

    被宋野枝急急压住,说:“不脏,再脏也要抱。”

    “不嫌?”

    “不嫌,你怎样我都不嫌。”顿住继续说,“抱完还要给你吹手上的伤口,疼不疼?”

    “嗯……”易青巍说,“倒是可以再抱一会儿,但手上没有伤口给你吹。”

    宋野枝差点儿惊叫出声,猛地挣开易青巍,立即去拉他的手。

    左手,右手,都捧在手心里,每一丝纹路都摸遍。

    宋野枝抬头,眼里浮有泪光:“真的没有。”

    易青巍喉头一动:“没骗你。”

    泪存在眼眶里,也是为他流了。

    易青巍笑着摇头:“反而你……”他挑起宋野枝的食指,上面有干涸的血痂凝滞,“这是怎么回事?”

    有惊无险,悲极生喜,宋野枝比易青巍还像重获一次新生。

    “差点儿把人给揍了。”他甩甩手,不甚在意。

    “能耐啊,你揍的是自己吧。我看别人没啥事,你倒给我伤痕累累。”

    宋野枝摊开手:“没有累累啊,就俩。”

    一手一道,平均分配。

    “也不能耐啊。”宋野枝垂着头说,“我愿意为你打架。”

    何止为你打架。

    易青巍牵他去清洗伤口,听了这话,转头看他,而后故作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天,我太感动了。”

    宋野枝则在他后面求助:“我好像……我刚才求遍了各路神仙,现在需要去哪里还愿?”

    易青巍突然不走了。

    他转过身,弓着腰背去拥宋野枝,重新抱住他。这一种抱,像一次托付。累极之后倒在宋野枝青涩稚嫩的怀里,得到安慰。

    “宋野枝,你怎么这么招人疼。”

    他的头紧贴宋野枝的颈窝,是叹,是问。

    后来易青巍好端端地坐在办公室开始吃饭,宋野枝的腿肚还在发软,时不时微微抽筋。

    他不安地问:“如果,手术中手套被划破了,肉也被划破了,该怎么处理?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

    易青巍夹了一块鸡肉赞道好香,说:“别瞎想,有了这次,就不会有下次了。”

    宋野枝不吃他这套,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到底该怎么办?”

    易青巍凑近说:“今天的事,回去之后谁都不能说,只能你一个人知道。爷爷不能说,陶叔不能说,赵欢与不能说,易槿姑姑和易爷爷也不能说,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