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极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一幕。
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日落西山,巨大的阴影将那话本子精美的书页悉数挡住。
练鹊侧了侧身,躲开这阴影。
陆极的影子就像傍晚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咧着嘴直往练鹊的话本子上面扑。
练鹊看得正尽兴,就低声地“嗯嗯”了两声以示抗拒。
她又用手扒拉了一下陆极的袍角。
“侯爷,你走远些,走远些。”
陆极声音淡淡的,影子却又扑了上来。
“时辰不早了,姑娘还是明日再读吧。”
练鹊抬起头,就想跟他理论。可是目光交错的那一刹那,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要争论什么。
“你、你回来啦。”她问。
陆极点了点头。
练鹊立刻将那压在话本子下面的信函拿给陆极。
“这是你大姨给你的。”
陆极展开信函,细腻顺滑的纸面上簪花小楷清丽无比。梅花的幽香逸散开来。
陆极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flag倒得非常快
晚点还有一更8用等了其实当练鹊说“大姨”的时候, 陆极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然后他将那信函拿起时,入鼻的寒梅香气令他在一瞬之间就将“大姨”跟“永宁长公主”联系在了一起。
倒确实是大姨没错了。
陆极将信拿起来读了两遍,便递给了练鹊。
练鹊早就想看了, 一直都按捺着心里的好奇。只是苦于陆极一直没有回来, 不好贸然窥探别人隐私罢了。
陆极自然知道她的考量, 道:“往后有什么东西, 姑娘自行打开便是了, 不必问过我。只是大事还是要知会我一声。”
练鹊点点头, 指腹在光滑的纸面上又磨了几遭。没想到永宁长公主一大把年纪了, 却还是满腹的少女心思, 这信函夹着寒梅的香气,纸上也画着几朵墨梅,美中不足的是——
她是来邀请陆极参加赏花宴的。
据说永宁长公主是一名惜花爱花之人, 府上也有不少名花。时值初春,东君降临之际,永宁长公主特地在府上办了这么个宴会, 顺带就邀请了正好来望都的小侄子。
“这长公主倒是个不错的人。”练鹊道, “从前我就听说本朝皇室里有不少爱莳花弄草的,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陆极见她还没有抓到重点,欲言又止。
练鹊又看下去。
“吾侄年岁渐长, 然恒无佳人相伴。本宫常午夜梦回, 见阿姊徘徊与宫门前, 泣涕涟涟。凡大丈夫者, 讲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吾侄二十有五,正是寻觅佳侣,共结鸳盟之良机……”
“此番花会, 本宫与陛下广邀望都贵女,届时吾侄可于暗中相看……”
“时不我待,万望吾侄守约前来……”
练鹊顿了顿,沉痛地说道:“侯爷,你大姨是不是要给我戴绿帽子啊?”
陆极道:“大约是这个意思。”
练鹊抬起头打量这男人,见他并无任何扭捏之意。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对永宁长公主并不感兴趣。
“那你去这个花宴吗?”
陆极道:“自然是去的。”
眼看着练鹊又要炸了,他不知从何而来,因何显灵的直觉令他赶忙解释:“姑娘不必多虑,从前……长公主殿下也办过这样的花宴。”
练鹊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只听陆极又道:“长公主早知道此举无用,只是这次乃是陛下做主,因而走个过场罢了。”
练鹊先是想,原来是那倒霉皇帝看不惯陆极一个人了,一定要为他栓几个漂亮女孩,稳一稳他的心。
然后她又想明白了。陆极的意思是他遇见她前,二十五年之间连女儿家的手都没有牵过,其间因由并非是他不近女色或是皇帝打压。而是那些姑娘家都不愿意同他相看。
练鹊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愤怒,可是当她看到陆极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都投注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什么愤怒啊、心酸啊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很正常。
她暗暗想。
陆极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自然有很多人想要结亲的。
她道:“那你要带着我去。”
“我可不会穿男装。上次汝城与你乔装打扮便是极限了。”练鹊也是女人,可不想总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把自己涂黄涂黑还要扮丑的。
况且这次,她一定要盛装打扮,艳压全场。
陆极并不知道练鹊打得什么主意,只是点了点头:“长公主在莳花一道上确实颇有心得,姑娘若是呆得憋闷,确实可以去玩一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细节事宜一并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