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晖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又拿起酒瓶倒满,“我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关系近一点,哪怕只是当个朋友。”他又喝完一杯,望着苗小青,“过节能打个电话问候,有空的时候一起吃个饭,想喝酒的时候能找你,像所有熟悉的朋友一样,打打电话,吃吃饭,不见外就行了。”
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做这些事,去他家拜访过后,他在她家门口守了一个星期,看到她妈妈出去或者回来,帮着搬搬东西,慢慢地变成一个接送她妈妈出门的司机,到后来她妈妈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就会第一个想到他。
从最初她连正眼都不看他,到现在肯跟他出来喝酒,他就像在攀着一道天梯,起初一眼望不到头,现在的每一步都让他感到满足。
“可以吗?”贺晖说,“我问你要不要去吃顿饭,起码不要想都不想就拒绝我,想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时间,我可以等;或者想一下是不是没胃口,我去找能让你开胃的。不要总是一口拒绝,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单纯地像今天一样,带你来这个地方,让你尝一口这里的酒——这酒,很香吧?”
他的手横过桌面,端起她面前的那杯酒,送到她面前。
苗小青垂眸望着那杯酒,芬芳的酒香钻进鼻孔。她抬手接过,喝了一口,醇厚的口感,顺畅地从嗓子流向胃里,无比的柔和。
比啤酒味道好多了。
她心底有些动容,想到拼命对程然好的自己,那时候,她的目的也不过是能名正言顺地跟他来往而已。
她没问他为什么要做朋友,面对无望的感情,更需要一种希望。只要能出现在你身边,只要能看到你,只要能对你好——只要我不告白,你没有拒绝,就还有希望。
很卑微,也很寒碜。
曾经那么卑微和寒碜的她,有什么必要去刻薄另一个跟她一样的人。
“喝酒吧。”她说。
“可以吗?”贺晖又问了一遍。
“原因呢?”苗小青问,“为什么是我?”
“好像只要见到你,我就变了个人,”贺晖说,“变成一个让自己不那么讨厌的人。”
好像他还有希望,也许他不会一直都无药可救的希望。
苗小青点了点头,“可以。”
喝完酒出来,外面已经有司机在等着,苗小青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种醺醺然的程度了,上车坐到后座就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贺晖拿出一条羊绒毯盖到她身上,见她的手掌朝上垂放在一旁,他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上方比了比,很小巧的手,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只有他的掌心那么大。
他收回手,平放到坐椅上,缓慢地朝旁边一点点挪,指尖触到她的毛衣袖子,他的心急促地跳动,手指却尽力平稳地、很轻地捏住了那袖子的一角。
窗外的树影不断地掠过,他捏着她的袖子,望着夜空下明亮的路灯,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苗小青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一下车,就见到苗伟峻穿着家居衣服,披着大衣站在门口。
“这么冷您怎么站外面啊?”苗小青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脖子朝屋里的方向一伸,“妈不会也还没睡吧?”
苗伟峻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却没说什么,拿下她挽着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妈已经睡了,你也快进去洗洗睡。”
苗小青又去挽他,要跟他一起进去,苗伟峻看了眼贺晖,“你先进去,我跟他说两句话。”
苗小青并没有多想,以为是出于礼貌,跟晚辈客套两句。她不知道苗伟峻在外面从来不跟人客套,更不会跟一个一事无成的后辈闲聊。
她转头朝贺晖挥挥手,就进屋了。
苗伟峻站在门口,像一棵历经风霜仍岿然而立的松,身形笔直而挺阔,肩宽手长,神情不怒自威。
这样的人不会向别人走过去。
贺晖把抄在兜里的手抽出来,规矩地垂在身侧,走到苗伟峻面前,“叔叔好!”
“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苗伟峻冷淡地说,“我不是担心小草跟你出去,你和你那群小混混,见了自己父亲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我没必要担心。”
贺晖捏紧拳头不吭声。
“我要跟你说的是,小草未来的生活应该是简单又快乐的。谁要是想把她拖进污泥里——”苗伟峻扫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厌恶,“可以试试,我能不能把他变成一滩臭不可闻的污泥。”
苗伟峻说完转过身,伸手去推铁门。
“刚刚她跟我说了一句话,她反感一切以干涉别人为目的理由,”贺晖说,“不管那理由多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