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正式诞生是1895年,中国的第一部 电影才是1905年。”周媛媛纠正前桌,“你现在记不住,高考记住了就好。”
“我不是说这道题,我是说我们学的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前桌知道她历史好,语气有点冲。
周媛媛没和前桌继续争辩。谁都有情绪不佳的时候,她不必避之不及,也不必火上浇油。她看向赵晓青,刚要开口,老师却折返叫了赵晓青和另外一个女生去办公室。
过了几分钟,赵晓青回到座位,周媛媛好奇:“老师找你干吗?”
“还是偏科的事。她说要是我数学再往上提一提就保险了。”赵晓青叹气,“可我真提不动。”
周媛媛理解:“说说简单做到难,老师也是关心你。”
她等前桌出去接水,又问赵晓青:“你觉不觉得我们在坐牢啊?外面阳光那么好,迎春花开了,紫荆花也开了,我们却只能坐在教室里,一点也没意思。”
赵晓青往窗外看了眼,是啊,春天再次路过人间,那些新绿的嫩芽,醒来的虫鸟,活泼的重叠的热闹的动静,都带着潮气和暖意往人身上扑。
周媛媛问:“你不想出去逛逛吗?”
赵晓青收心:“体育课可以逛,放学了也可以逛。”
周媛媛心想她果然是老师喜欢的学生,安静、聪明、服从规则:“难道你不向往外面的风景?”
“向往,但外面的人也会向往学校里的风景,都一样。”赵晓青想,如果现在是战争年代,那么有一小块地方放得下几张书桌就算奢侈;如果她是大山里的孩子,那么她见到全新的没有皱角的书本就会高兴半天。不过她没有把这些假设说出口,怕周媛媛笑她惯会用精神胜利法。
周媛媛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听她抱怨过什么:“晓青,你不会累吗?”
这个问题赵晓青被问过很多次,她也想得很清楚。没有谁拿着鞭子抽她去努力,而她所谓的努力,也只是因为对现状不满,想要做出改变。
她家境普通、能力普通、样貌普通,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拿到打开人生之门的钥匙。尽管这把钥匙可能会生锈,尽管打开这一扇可能还有很多扇等着她,但她不能明知机会摆在眼前,却环顾四周希望拔地而起一座可以直接推开的门,从而放弃去拿那把钥匙——这样的风险不是她能承受的。
周媛媛以为她不知如何回答:“其实我也觉得我们每天学这些没用,就连老师也只是强调重要,没告诉我们什么最重要。”
“因为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我们需要什么、能用什么,自己都没弄明白,老师怎么会知道呢?”赵晓青有自己的看法,老师不是生来就注定当老师的,他们有的学了师范,学了好多教育的课程;有的只是学了相关专业,然后考了编制;有的为了教书育人;有的只是为了一份薪水……
“他们也要面临很多的现实问题啊,又不是神仙,何况我们才是自己的第一责任人。”
周媛媛黯然:“所以我们只能一起茫然度日。”
赵晓青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残酷:“但不这样,我们不读书,不来学校,又能去做什么呢?我们接触的信息很多,但不一定都是知识,至少课堂上的还有质量保证。我们先把现有的知识装进包里,等出了校门,再去找安顿的目的地。如果路程很短,包里的就是金银财宝,如果路程很长,包里的就是干粮和水。我们得先保证包里有东西,再去考虑它重不重,对吗?”
周媛媛被她一说,笑了,原来晓青也不是神仙,也有烦恼,但她懂得怎么去排遣和自我修复。
“你心态这么稳,坐我旁边我也好踏实呀,感觉你能消化很多负面情绪。”
赵晓青想了想:“因为我是实用主义,我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好好活着,而活着就需要保障。”
“所以你会让自己有安全感,也愿意给人安全感。”周媛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那你想过以后学什么吗?学经济、法律、教育?我们也选不了理工科和医科。”
赵晓青没有犹豫,认真地说:“我想学新闻。”
“新闻?”周媛媛惊讶地“啊”了声,“现在新闻名声很臭哎,你不怕毕业即失业?”
赵晓青笑笑,她的目光一直很短浅,想不了大学毕业以后的事:“到时再说吧。你呢?你想读什么专业?”
“我?我不知道。”
“哦,没关系,迟早总会知道的。”
周媛媛看赵晓青拿出数学卷子,如临大敌而又斗志满满,自己心里也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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