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知身在何方,仿佛一直透过大妞的眼,回头看着过去世间的变化,看尽每一个人的异样表情,记住每一个人曾说过的话,甚至几年前一句微不足道的话,此刻她都能背诵出来。
她是怎么了?是要死了吗?
以前,今今跟她提死亡时,她以为就跟爹娘一样消失不见,但现在她却好像被人打通脑脉,明白什么叫死亡。
是谁教会她的?为什么她懂得了?
她的脑袋被炸开后,许多杂乱的东西归回原位了,脑里如清风彻底拂过,就像是……以前有东西将她的脑子遮蔽住,不让她懂得一切,现在她什么都懂了。
“兰大妞?”
不,她不姓兰,也不能姓关。大妞是她的乳名,她的名字是爹取的,她记得是……是……
“江叔,船家说,有个好看的青年没上船,现场死了不少人,最后他被打伤带走了,听形容,是那个叫兰青的没错。”
她动了动。
“大妞?你是兰青的女儿大妞吧?”抱着她的人叫着。
她眼睫不住颤动,慢慢张开了眼。
视野里还是有些模糊,几颗大头在她眼里晃来晃去的。
“大妞?大妞?”
她无力地合上双眼,耳边的呼喊逐渐远去,她只惦记着一事,遂费尽力气嘶喊着:
“……兰……兰……青……”
四周蓦地寂静,彷佛声音自世界隔绝开,她的意识四散,再度陷入飘渺的昏迷中。
〈兰青〉,完。
〈鸳鸯剑〉之妖神兰青 鸳鸯笼
满嘴的血味,尝不出那种酸酸甜甜的美味来,
但,这能让他作梦,
回到过去那间小屋子的快乐时光……
第六章
低微的喘息,在黑蒙蒙的石牢里回荡着。
腐烂的异味袭面,像是他自出生以来这样的气味就一直缠着他,什么是新鲜的空气、明亮的阳光,他早已经完全遗忘了。
喉口的腥甜一直存在,全身痛着、面上痛着,神智蒙胧几乎散去。到底已过几个昼夜他不去想,任由虚飘飘的神智越过刚硬的石牢奔向天际。
怎么他还没死呢?数次,他这么想着。为什么还没有死呢……他不想吃苦,反正中了凤求凰,他抵抗只是吃苦,何必?顺从反而有生机。是啊,还不如顺从图些快活,他照样在江湖上生存得很好。
他的手指动了动,接近他的老鼠因此四散。
没有上药,他面上的那一刀有些化脓了。这一刀……这一刀……是在岸边他想同归于尽换来的。为什么要同归于尽?
哗啦啦,盐水淋上他的面容、他的身体,他痛得在地上打滚。那种火烧的痛,每天重复着,断骨的痛、烙印的痛、鞭打的痛,甚至不堪入目的凌辱,兰绯每天挑一种新花样折磨他,折磨到他痛不欲生,仅存一息才放手。
“还活着啊……点灯。”
微弱的烛火亮起,兰青慢慢张眼,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兰青,我来告诉你坏消息。”
兰青没有说话。
“你的大妞死了呢。”
大妞?他想起来了,大妞!大妞!他同归于尽,是为了大妞,他吃苦是为了大妞……大妞……他忽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
“……今天死了明天又活,这种事骗三岁小孩吧。”他哑声道,随着他话一出,嘴里溢出鲜血来。
他不怕这些痛,最怕心里煎熬,偏偏兰绯擅于此道。这么长的日子里,在兰绯嘴里大妞反覆生生死死,他还是笨蛋吗?由得他这么骗……
大妞她活下来的机会不大,她不会泅水、反应又迟慢,怎能逃出兰绯的毒杀……大妞大妞,他已经哀悼过了,他不痛不痒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忽明忽灭的烛火在面具上交织成恶鬼的形影。男人轻柔地说:“你也不能怪我啊,云家庄放出的风声一下活一下死,连我也搞不清楚了,不过,这次确实有证据。拿进来。”
兰家弟子捧着玉盒进来。
“打开给兰青看。”
兰青本想不理,但又忍不住瞥向那玉盒。
盒里是一颗小孩头颅,面目早已不清,但看得出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他不以为意轻笑一声,正要合目,又发现玉盒里尚有一个夹层袋子。
他心一跳,那脏袋子沾着湿泥,正是当日大妞身上的袋子。
他手指微颤,费力地拿起那夹层袋子。兰家弟子在兰绯的示意下,将烛台移到兰青面前。
兰青颤抖地打开袋子,里头杂七杂八都是小孩用的,还有蜜饯、耳环……耳环是大妞的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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