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快地下了命令后,储孟孙的眼一瞇,两道浓眉也拢成一座小山,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盐?叫他吃屎吧!朝廷抓私盐正抓得凶,县令先前才来找我谈这事。肯定有人指使王员外这么做,先别回复,给我盯紧他,看看是谁这么有种,趁机想捅我一刀?」
冷冷一笑,笑得底下人心里发凉。当家的看来粗犷,事实上心细如发,生意上有一丝不对劲的事,都能很敏锐地察觉,而犯到他的人,从没有好下场,如果王员外真想趁人之危,那他美轮美奂的府邸大概很快得拆了。
挥挥手指示所有人各自去办事,只留下贴身随侍,储孟孙的表情才稍见缓和。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凝视着满桌账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大饼,秋老趁我不在,自个儿拎着包袱就跑了?」
名唤大饼的随侍伶俐地端上一杯茶,「是,不过他帐目交代得还算清楚,也没有私自带走什么东西,是因为上个月您不在,所以没人敢接下他的工作,才会一团乱。」
「他不必带走什么东西,光是他本身对我们商行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储孟孙沉下声。
大饼顿时讪讪然住了嘴。秋老平时和他也颇有交情,依他看那么老实的人,不可能做危害商行的事,所以即便秋老这回走得仓卒,造成了麻烦,他还是想替他说几句话,只是才一开口便踢了块大铁板。
「去找人了吗?」又问。
「找了找了!」大饼急忙答复,他可是很清楚自家主子有多没耐心,「可秋老家没人应门啊!」
「是没人在还是没人应门?」储孟孙犀利的挑出重点。
「不知道。」苦笑浮上大饼的脸庞,「我们早中晚都挑时间去过了,但不管怎么喊,就是没人应门,不过看门口台阶干干净净,不像没人进出的样子吶……」
「秋老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心里着实纳闷这位老账房何以无预警求去,但个中实情,还是得等找到人才能弄清楚。
「秋老的妻子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独生女。」幸好都查了清楚。大饼一边应答,一边庆幸自己还算机灵。
一个独生女?储孟孙别有深意地望了大饼一眼,让后者直替秋老一家捏了一把冷汗。
「当家的,他那独生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
大手一举,止住了大饼的多言。
「你都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哪里还会有没人在这回事?」
储孟孙缓缓地笑了。大饼只能苦着脸陪笑,不由得担心起秋老女儿的安危。看来秋老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离开,这下都非得回来帮忙不可了。
第1章(1)
名闻遐迩的储氏商行,总行就位于京城东市里,平时热闹滚滚、生意热络。
储氏商行在天下各大交通枢纽都设有分行,每月向总行报帐,而这些帐款向来由秋老一人整理记录,再上交储孟孙。记帐的工作繁杂,又牵扯到各分行的营运,虽有其它账房协助,但重要的部份仍需经过秋老。
储孟孙也知道由秋老一个人负责这些着实吃重,也想过要多请几个人来分担,但一方面是心腹难培养,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忙得没时间,这问题只好搁置下来,孰料,他才去了一趟西南,回来秋老就不见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做事不喜拖泥带水的他决定亲自走走一趟秋家一探究竟,就算逮不着人,得到一些下文也是好的。
秋家位在京城昭国坊中段,是个一进的小宅,外头黑色木门朴实无华却不显陈旧,由围墙看进去有个小院子,有几只鸡在那儿跑来跑去。窗明几净、摆设简单。多亏储氏商行的月俸给得丰厚,秋老才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攒下这么一间房。
可是眼下他却趁着当家不在,宁可舍了这间房也要跑得不见踪影,这就显得十分诡异。不过毕竟老人家没做过亏心事,连逃跑,都跑得不是太干净。
「没人在?」储孟孙淡淡一笑,「还喂着鸡呢,能跑到哪里去?给我开门。」
遣人「开门」,而不是「叫门」,显然这回是想硬闯了。
两名大汉二话不说一个一脚踹开门,另一个则大手推开另一面,让主子能大摇大摆地进去。
附近的街坊都见到了这一幕,只是谁也不敢多管闲事,大街上在沉默须臾后,又恢复了喧闹。开玩笑,储孟孙是什么人?京城里谁不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比石头还硬,可没人愿意捋虎须。
径自走进屋内,储孟孙环顾了四下一圈。除了桌椅橱柜等基本家具,最值钱的大概就是案上那只普通的白瓷花瓶,里头插的还是菖蒲,足见秋老这几十年替商行办事,确实是不贪不求,身无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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