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岂待发铃蛊(2)
便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沓破旧泛黄的账本,双手奉上,“这里不光有二十年前拨给青巫镇的赈灾之款的开销,还有从前无故从国库流失的银两去向——但凡作假的地方微臣都已用红笔勾注,还请陛下过目!”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忽闻“咚”的一声巨响——上官鷄脸面青白地昏死过去。
群臣哑然,女丞相激烈的声辞犹在绕梁。微微狭眼,皇帝的眼里逐渐有了赞许的笑意,而后厉喝一声,“来人啊!殿前侍卫三百,亲随水丞相去搜左大臣府——并将结果昭告天下!”
说罢也不等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的群臣反应过来,皇帝已大义地挥袖而去——只因他接下来要办的事才叫真正的迫、在、眉、睫呵!
“微臣遵旨。”水沁泠笑眯眯地抬起脸来,忆起了昨晚——皇帝亲自登门丞相府与自己彻夜长谈、布下今日之局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往上抿成讨巧的半月。
皇帝其实——是很迷人的吧?没有野心,不贪权政。他的才华,或许是更适合花前月下与伊共醉的。治理国家也不如太后那般一丝不苟——他是随性的,贪欢的,也善于偷懒的。听大臣们议事时总像是心不在焉,其实又听得比谁都清楚,只是多数时候他都趋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这也是他独到的智慧吧?
皇帝呢,还是有心机的,只是那点单纯的心机往往都用来向心爱的姑娘献媚讨宠去了。脾气也很好——可以和臣民们嘻嘻哈哈也无妨!但千万不要因此触犯了他,因为他是有刺的!最锋利的刺往往深藏在最华美的衣裳之下的不是么?而上官鷄,偏就是惹了这根刺的人……
皇帝——这样温柔、细腻、多情却又痴情的男子啊,若是错过了本该与之相伴一生的人,便真真是,好可惜了呢……
此刻,右大臣府,流汀阁窗前落叶如故,“深山草含樟,可否恤吾伤?旦求汝今年,能以墨黛放……”倚窗轻轻地念着隔壁的何家小姐从前爱唱的曲儿,脂砚的唇角浮出一丝轻浅的苦笑,没想到自己也有感怀世事无常的时候。
“小姐这就要去采池居了?”望着床上收拾完毕的包袱,身后的司歆哑着嗓子不舍地问。
脂砚回身嫣然一笑,眸中流光清澈无惑,“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心情好。”她拢了拢耳畔的乌发,心脉回暖,原本苍白的两颊也稍稍有了血色,“司歆——”
她忽然不说话了,因为皇帝如今正站在窗前,气息微喘,玉冠也缚不住发丝的凌乱,竟还不减风情万千,“你要去采池居?”出乎脂砚意料之外——夙婴的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
脂砚往后退了进步,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是啊。”巧笑着说的话,眼神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夙婴摇头轻叹,不忍正视她绝情的目光,转而无奈地靠上窗棂,“去采池居——或许更好。”仿佛是想开了许多,他的语气再不如上次那般死缠烂打,相反却像是——乐于放她走。
脂砚的身子隐约一颤。原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怎料听到这样潇洒的,放纵的话语,竟还是止不住心口的隐隐作痛?“陛下保重。”
像是急于逃离一般,脂砚转身利落地拿起床上的包袱,忽而却又听见窗口传来一记轻漫的笑声,“不过啊,在那之前——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一次他没有用“朕”。
脂砚的眼神因为某种说不出口的怨恨而微微变冷,正欲不予理睬时,却见面前那个男子自顾自地挽起了衣袖,露出系在腕上的一串精巧的银铃给她看。
而一见那用乌丝串起的银铃,脂砚原本冷却的脸色分明起了异样的波澜,“发铃蛊?”这——该死的!究竟是谁给他下的这种邪蛊?!
发铃蛊,源自苗疆巫蛊。取爱人青丝为蛊引,结铃于腕,自此两人命运紧连——爱人发落一根,则受蛊者寿命减一日,直至终了。
“是啊,发铃蛊。还是断指前辈教我的下蛊之法。”夙婴好惬意地笑了笑,竟丝毫不以为惧,“那天早上我取走了你落在枕边的乌发,一时心血来潮便系上了这个蛊——当时只是想将你守在最近的地方,不料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一面拨弄着腕上的银铃细碎作响,一面说得好漫不经心:“说起来,这几日你似乎落了不少头发吧?”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脂砚低眉默不作声,手指抓紧了手里的包袱却颤抖得紧。眼眶忽地有了涩意,她再也忍不住地叱骂出声:“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一个月来她落的头发少说也有上千根啊!可这擅做主张的家伙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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