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蒸腾着冉冉茶香的瓷杯,被端上了蒙着白布的茶几。沈文若伸手接过,将瓷杯拢在手心里。温暖的热度,传过质地良好的厚瓷,将手心也熨得暖和起来。
恰到好处的温暖,并不觉得烫手。这让沈文若忽然觉得好笑,笑那个男人在这种郁闷不爽的境地下,却还是十足的认真和细致——刚才在朱裔打开箱子的时候,沈文若清楚地看见,箱子里摆放着好几个款式不同的杯子,其中有细致的骨瓷杯,也有方口杯。而朱裔,选择了杯壁最为厚实的这一个。
一贯上扬的唇角,此时笑意更浓。沈文若笑了笑,“坐,请坐。”
似乎是反转过来的主客立场,让朱裔冷冷地瞥去一眼。沈文若为何而来,朱裔心知肚明。但如果对方当真是过来以一副心理医生的模样来做开导,朱裔确认自己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会驱动他一脚把人踹出去。
“有话快说,”朱裔仍是站在一边,没有坐下的意思,“但如果是想说些所谓‘思想工作’的废话,好走不送。”
“呼呼,我的确是做过不少次的知心大哥,”沈文若笑了笑,由于他的职业性质,他的确是经常对学生进行心理辅导,“比如飞仔当年就是给我劝回来的。哎呀呀,事实证明我的口才还是相当不错……”
收敛了笑语,沈文若凝视面前的友人,“不过,朱裔你该知道,我能辅导他们,却绝对不会辅导你。”
沈文若可以辅导他的学生,可以开导他们,劝服他们,可朱裔不一样。唯独朱裔是不同的。他与他是相知的友人,不存在由谁来辅导谁。相知,相伴,相互的支持,无须言明。
隐含于话后的深意,让朱裔再度沉默了。
见对方不说话,沈文若笑了笑,“朱裔,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来找你帮忙的。”
“说。”
沈文若轻咳一声,“说起来,我打算重新搞一下家里的装修,所以能不能让我和沈和,暂时到你这里借住一阵?”
朱裔一眼看穿这个蹩脚的借口,不由得冷笑一声,“借住?再然后,是不是要以借住之名,缴纳所谓的‘房租’?沈文若,你应该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救济。”
面对友人的顽固,沈文若没有动怒,只是笑了笑,“朱裔,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明白?”
见朱裔不答话,沈文若自顾自地说下去:“真要清算,我们可以一笔笔地算个清楚。第一,我手扎伤的时候,你帮我垫付的药费,我有没有说过要还给你?第二,你之前来我家帮忙,连续一个多星期,我有没有说过要付你每一顿的菜金?第三,你给沈和的红包,你是不是需要我用别的方式礼尚往来,将这份人情还回去?”
说到这里,沈文若顿了顿,才又慢慢继续:“你是不是想将我们的交情,都算成这一笔笔的人情债?凭什么你可以帮我担下麻烦,我就不能帮你担?”
一些话,他与他之间,从没有挑得这么直白。其实,朱裔与沈文若彼此早就心知肚明,他们的交情绝不是普通朋友的礼尚往来,甚至不是朋友间力所能及的帮忙。心照不宣之中,彼此早有了共同分担的打算。
但在朱裔的眼中,“分担”不等同于“负担”。
所以,他只是沉声说出令沈文若失望的答案:“抱歉,我已经找好新房子了。”
沈文若笑着说了一句,“好,很好。”再然后,他将瓷杯放回了茶几上,看也不看友人,只是径直走出客厅,拉开大门迈了出去。
欢迎您访问言情小说大全,最新言情小说超速更新!罩着白布的茶几上,人已走,茶已凉。朱裔弯身倒去了一口未动的茶水,将杯子再度收回到纸箱当中,封合。
朱裔并不是蠢人,他很明白,那一天他的拒绝,对于沈文若来说是一种太过于生疏的伤害。如果换作是沈文若失业,自己肯定想也不想地把那一大一小接到家里来,而沈文若想必也不会反对,他不是那种会拘泥于形式的人。
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正的做法又是另一回事。其实朱裔何尝不明白,沈文若从不与他清算,正是由于“不外”二字。而他与沈文若的交情,早已是一笔糊里糊涂理不清说不明的烂账,本不需要算得那么清楚明白。
可朱裔却无法不去在意。他在意的,并不仅仅是无法接受被沈文若救济的自尊心问题,在朱裔眼里,所谓的“交情”并非推卸责任的借口,所谓的“不外”也并非让对方倒贴的理由。
沈文若可以帮他的学生,他可以帮天下人,可唯有朱裔,绝不愿意他费心费神去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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