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折夕只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倒也被那一身的傲气所吸引。翩翩然似莲中仙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如同,那个女子啊……
一个多月来,他踏遍云南访遍众士,却也不曾得到她的消息。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子竟似从人间蒸发了般,音讯全无!
忍不住疲倦地揉揉额头,扯回飘远的思绪。可真要命,现在见谁都像她。罢,等砂砂的亲事一过,他定会再去找她,哪怕寻遍大江南北,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
正恍神时,忽听得一声:“奉城主之命,送来天山雪莲作为贺礼。”
抬眼便见一个手捧珍奇雪莲的侍者走了进来,然而还未走近新人身前,却只听新娘子的一声惊恐的尖叫:“不要——我不要莲花——”
霎时便见一道红影飘过,再定睛一看时,那朵雪莲以及那位侍者皆已不知去向,只剩新娘子笑盈盈地拍了拍手道:“哼!我最讨厌闻莲花的香气了!”
莲香?
“辞颜宫种着千万种奇花异草,为何偏偏少了莲?”
“嗳,是因为……会……醉呢……”
刹那间的光影重叠,呢喃声似在耳际,师折夕忽然受惊般站起,上前一把捉住了新娘的手腕,又惊又喜,“漪池!是你对不对?是你!一定是你!”他的声音颤抖到破碎不堪。
便听新娘子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径自掀了红盖头,眨眨眼一脸困惑地望着他,“小折子你在说什么啊?”咿,好莫名其妙呢。
“漪池!只有你会讨厌莲香!只有你闻到莲花的香气会醉啊!”师折夕激动地扳住她的双肩,急切地想要让她承认这个事实,“漪池,你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漪池……”他竟像一个孩子般苦苦央求着。
新娘语滞,满座哗然。眼看亲事突生变节,却唯有那新郎官镇定自若地一笑,微微倾身,便附上师折夕的耳朵道:“光天化日,强抢新娘,可非君子所为呢,折、夕、公、子。”
师折夕的身体陡然一僵。抬眼望见那个男子的笑,那样妩媚,那样妖娆。
这一声又讽又嘲的“折夕公子”,这一双燃烧着漆黑焰火的眸子,竟是这般、这般的熟悉呵!四目相视,好似一刹那间,耳畔的浮华喧嚣皆遁隐而去。这隔世的宁和中便只剩了他与“他”,只剩这善意而诗意的无端怅惘以及那早已哽塞得道也道不出的情恨衷肠。
若是有缘,便终能相会。又哪怕它是隔着千里之遥?
是夜,潋水城,滟洵殿,青灯未灭。
苍白的少年慵懒地伏在几案上,下颌枕着手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银镯子,嘴里喃喃着:“千线镯啊千线镯,你可真成了‘牵线镯’了呢……”
水色明镜两重天,玉盘遥相互。月华清凉似练,隔着缀流苏的白纱帘投射到镯身上,将那四个凸起的纹路映得熠熠生辉。那亦是四个苍掖文字:吾儿翎非。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情孽恩债,一切皆是定数。
原来,千线镯本是金银一对,原属苍掖族皇族。只因多年前的那场皇族权欲之争,导致家破人离,一对金银并蒂也就此失散。金镯随子,银镯随父。
原来,七年前,当天下第一易容大师商忌看见奄奄一息的郁翎非,看见他腕上的那只金镯子时,便已了然,郁翎非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骨肉至亲!
原来,七年前,商忌并未剥去郁翎非的皮骨为师折夕易容,却是耗费毕生精力救活了他,抹去了他从前的记忆,杀死了真正的师折夕,并用至深的咒术将这一切封禁,所以郁漪池不曾在云笙浮境看到这幕幻境,更不曾知道这易容之后的真相。待她重回逐颜宫见到那具被剥去皮骨的血躯时,脚边只剩了那只血染的金镯子,便以为那才是郁翎非……最终商忌心力交瘁而死,并将这个刻着生世之谜的银镯子交给了蓝陀寺的老和尚。
原来啊原来,师折夕便是郁翎非。而郁漪池所爱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可惜再无人知晓这一切,紫陌红尘逐烟散。而秘密,终究成了秘密。
然,又何妨?夜雨阑干,晓风犹寒,伊人对镜理云鬓。纤纤素指攀雪肤,螓首微颔,樱唇微翘,如斯的眉眼里尽是缱绻的媚意。
风影乍曳,一双手从后面揽住了她,下颌枕着她的肩,柔声喃喃:“昨晚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嗯?”郁漪池好笑地扬了扬眉。
“我梦见了朝露、苇叶、蓝草……还梦见了你……”师折夕勾唇一笑,倾身在她的耳际偷了个香,“嗳,最奇的是,我竟梦见自己在吸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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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折夕
郁漪池
一见钟情
二见倾心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