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梅睐着再度回到她手中的玉簪,脸色微变,原就白皙的肤色霎时惨白。
她不愿牵连任何人,却仍是有人遭她牵连吗?
想孙管事是当初与周老太爷一同打天下的两代功臣,在广顺行里可说是位高权重,好端端地怎会说回乡便回乡?难不成是因为维护她这个小小仆婢,所以受到已掌事的姑父责怪?又或是被小姐辞退?
“多谢大人帮忙,绽梅先行告退了。”入耳的信息太沉重,绽梅朝李玄玉扯唇一笑便想离开。
“慢!”李玄玉情急之下捉住她手腕,“绽梅,你必是以为孙管事离开之事与你有关对不?休要多想,孙管事确是年事已高,应当回乡安享晚年,你若担心,下回我再去广顺行问清楚。”她如此心思重重,甚是忧虑的模样,教人见了好生不忍。
李玄玉总觉得,越见识到姑娘的灵透心性,见过她的无双笑颜,他对她的心思竟是越发感到幽微难解,已不是当日的不舍、心疼,抑或是认为她愚忠的三言两语能够道清。
绽梅将被李玄玉箍握着的手腕抽回来,敛眉垂首,双颊染晕,就连青丝微露的两只小巧耳朵都感到发烫。
她知道大人无心,只是……大人五官清俊,眉目生得极好,宽额方颚,唇薄眼长,而他瞅着她的那双眼,总是直勾勾的,眸心中闪着点点火光,蕴藏着些她看也看不清的意绪,教她无法直视,也不敢直视,一向淡然的心古古怪怪。
“李大人不须忧心绽梅,倒是大人近来忙着秋赋上缴之事,得空应当好好歇息,编着农书之事尚可缓缓,不宜操劳过度。”
“是了,秋收之后较为忙碌,年底前又有许多案子赶着要办,只是,编着农书之事——咦?”李玄玉倏地一怔,“绽梅,你怎知我忙着秋赋上缴与编写书册之事?”
绽梅指了指整齐堆放在案上的文稿,与纸篓子当中的纸团子,尚未回答,李玄玉便从她的动作之中豁然开朗,豁然开朗之后,又是大大一愕。
“绽梅,你识字?这些,你看得懂?”虽说,他为了日后传抄方便,用字遣词已尽量简单,然,某些文句仍是稍嫌艰涩,更何况,他见过的下人大多目不识丁,他以为绽梅不识字也是当然。
“绽梅仅能读懂一点点。”绽梅弯唇微笑,双颊略现赧色。
啊!是了,他怎么没想到呢?李玄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绽梅虽是个丫鬟,但她从前服侍过的人家,两家可都是豪门大户。
“绽梅,从前府里有请夫子为你们上课吗?”早闻大户人家里的丫鬟琴棋书画样样兼备,今日才知并非虚言,原来,富贵人家里的下人们除了得跟着管事学习该如何服侍主子,还得跟着先生学习吗?
“没有,从前的老爷有请先生们为小姐上课,丫鬟家仆们倒是没有。”
“那你何以能习字?”
“绽梅日夜跟在小姐身旁服侍,夫子的话有稍微听得一些……”
李玄玉突地扬声笑出,猜得一二。
“你服侍主子时,还得分神偷听夫子说话,想必是因为很想习字读书吧?”
被道中心事,绽梅脸容一垂,双颊微赧,并未答话,她是喜爱没错,但她没时间学,也没身分学……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没逃过李玄玉锐眸。
“绽梅,不如我来教你吧。”李玄玉蓦然开口。
绽梅双目圆瞠,不敢相信李玄玉会有如此提议。
她已然觉得自个儿够古古怪怪的了,怎能还跟着大人习字?
“不、不必,大人公务已然繁重,不劳大人如此——”绽梅连忙推托。
“那就这样吧!下回你来的时候,我会先将屋子内的杂活儿做好,咱们就只花一点点时间,就你平常为我做那些杂务的时间,慢慢来,一点儿一点儿学,不碍事的。”李玄玉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
既然他对绽梅的心思隐晦难明,又是越相处越见忧虑,不如多得些时间与她相见,也好过时时刻刻将她记挂在心头,担忧她净是将麻烦事往身上兜揽,将烦恼事往心里头搁戴。
“李大人,您真的不须如此,绽梅欠你的已然够多,不愿再劳烦大人了。”绽梅一向持静守礼的平滑柔嗓难得掀起风浪,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快。
究竟她要怎么说,大人才会放弃呢?
“绽梅,你不喜欢欠人,同样的,我也不爱,你想偿我,我便还你,就这么说定了,再推辞,我要命衙役抽你板子了。”
李大人惊堂木一拍,这事儿就这么说下了,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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