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爷(上)(36)

2025-10-06 评论


“你很行嘛……”低幽语调飘渺如室中那簇幽微烛光。

陆世平睁开双眸,表情有些不明就里。

榻上病态俊美男静伏着,浅浅呼吸,浅浅勾笑。

“能窝在灶房院子做事,能哄得太老太爷开怀,木工手艺精巧,还能听辨音律,知自己琴技不突出,便选一张大雅之声的古琴鼓之,缓和我头疼之症,即便我咳得难受,也有法子应对,一双巧手往我背心既抚又推,顺气行血……所以才说你很行啊……”

她顿时又觉陷进五里迷雾。

苗三爷无常,话中总合另一层意味。

她辨不出他话中真意,只觉胸中隐隐惊悸,像似……他察觉到什么,他眼盲心不盲,看穿她的一切,甚至看穿她的心。

“怎不说话?”他徐声问。

……要她说什么?陆世平唇瓣嚅了嚅,喉中微燥,舌尖略僵,仍无语。

“你发觉到了吗?”苗沃萌掩睫低笑。“你一着急,对主子的敬称便忘个精光,只会你啊你地喊,也不自称奴婢了,大不敬啊……”

她瞪视他,好一会儿才答:“奴婢不敢。”

“你怎是不敢?哼,你是什么都敢!”

她双眸瞪得更圆,忽觉一阵委屈兜头罩下。

他怎么可以这祥?

头疼好不容易刚缓下,咳症也及时抑制了,他却……却过河拆桥,又端着主子架势欺负人!

“怎又不说话?”他嗓音突然一沉,上身改作侧卧,脸转向她。

迷离眼睛虽“看”向她,但依旧没能对进她眼里。

她倔着气不肯出声,略重的呼吸声透露她此时心绪,传进他敏锐耳中,惹得他脸色再变,玉面结出一层薄霜似的。

“你还摆脸给我看了?”

“……奴婢不敢。”她原想回他一句“三爷瞧不见的,奴婢摆脸给谁看?”只是拿言语嘲讽人的事,实非她惯常所为,最后还是忍气吞声了。

岂知苗三爷没打算收敛,被惹火了,哼哼冷笑。

“嘴上说不敢,行径却胆大妄为。你要真不敢,会每晚摸黑来到‘九宵环佩阁’?你要真不敢,会瞒着我,偷偷帮我制琴?你当真以为重新刨过、凿过的痕迹,我会觉察不出?哼哼,最好你是真不敢!你要真敢,还不知落进你手里,我得吃多少闷亏、挨多少暗箭?”

他这话……说得好可恶!

陆世平听着听着,双眸泛潮,很气他,气得好想揍他几拳,但她哪能真对他动粗?她、她就是被吃得死死的,他对别人可以温文可亲,偏对她不掩戾气,她既伤又痛,却贱骨头似地宁愿他坦露真实一面,也不要他将她视作旁人。

一掌摸上她衣袖,蓦地揪住,他薄唇一掀。“露——”

她心里狂闹,浑身颤栗,刹那间以为他就要唤出“陆世平”三个字。

“——露姊儿,你说,有你这样为奴为婢的吗?”

他墨睫淡敛,适才一阵的咳,面颊逼出淡淡的红,长目仿佛笼着水光。

质问她时,虚弱面庞明明端不出什么气势,修长身躯还瘫软般卧榻不起,偏偏那迷离眉宇、迂回低幽的言语,总勾得人一步步靠近,他像守株待兔的猎人,设好陷阱,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有你这祥为奴为婢的吗?

恶向胆边生。

一股闹不清混入多少心思的情绪将她吞噬。

她忽而捧住那张略冰凉的俊脸,俯首便去吻他,吻那两瓣只会说话欺负她的、淡淡红的唇瓣。

她并未深入,仅是用唇贴住他的,她也没合睫,张眸看进他波光潋滥的瞳底。

有没有她这样为奴为婢的?

她是被他用言语挤兑得来气了,心底渴望,心绪冲动,不管不顾便吻了。

唇相贴,仅经过几个呼吸交融,她便缓缓退开,很讶异他竟然动也不动任由她“鱼肉”不还手。

苗沃萌之所以没动静,是因一时间懵住,懵得十分彻底。

唇上叠着另一张唇,仿佛因她的挤压才体会了,原来唇可以这样柔软。

他遭人强吻……这一惊,脑中余下的刺痛感瞬间惊麻,竟比琴音更具奇效。

实在是胆大妄为!

这个女人……她、她真是来为奴为婢的吗?还是来轻薄他的?

陆世平直到真做过了,身子才轻轻发颤起来。

双眸包含水气直瞪着他,见烛光淡映下,两抹红云在他颊面漫开,他微张的唇细细轻喘,她也腾地红了脸,心海起狂涛。

“你──”

耳鼓甫擂进他那一声,她整个人惊震,原有的渴望、冲动,此刻又添进惊惧,怕他又要说出伤人的话,要训她、斥责她……既然都得挨他一顿骂,被他瞧轻,干脆就、就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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