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爷,怎么了?谁受了伤吗?」
「易家纸坊的大少爷落马啦,不过他说是马太笨,才害他落马的。」
「唉呀,是吗?」
「每个落马的人都这么说啦。」
可恶。
他一听,暗骂一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这王八蛋一定要这样大肆嚷嚷吗?害他一下子一句话也不敢吭一声,就怕人家注意到他,干脆闭上眼装死。
「老雷的丫头怎么也在?」
「是冬冬发现的他的。」
「原来是冬冬啊,易家少爷的运气还真是好。」
「是啊,哈哈哈哈——」姓苏的汉子哈哈大笑,这才道:「好了,不聊了,我先走啦,还得带他回去给大夫看呢。」
那丫头对旁边的喧嚣一点也不在意,只是低着头继续弄她自己的事。
车马辘辘的向前行,那姓苏的家伙,像是故意找他麻烦似的,一路上大肆宣扬他落马的悲剧,只要一遇到有人和他多问两句,他一定要解说一遍,简直和带他游街没两样。
就在他气得七窍生烟,几乎想要忍痛跳下车时,板车突然停了下来。
「冬冬,你到家了。」姓苏的家伙回头笑着道。
那丫头直到车停才抬起头,然后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抱起了洗衣篮。
见她要走了,他喊道:「喂,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理他,只抱着洗衣篮跳下了车。
「喂,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见状,也不知自己是犯什么傻,心一急,竟然忍痛坐了起来,抓住经过车旁的她。
「你聋啦?!干嘛不答话?」
被人抓住让她吓了一跳,惊慌的回首,瞪大了眼看着他,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这景象莫名熟悉,他想起来之前她也是这样,当时她像是以为他会打她。
那念头让他满心的不快,发现自己真的吓到她了,他飞快松开了手。
他一松手,她立刻就抱着洗衣篮转身,头也不回的匆匆跑进了那间豆腐店里。
搞什么鬼?
看着她飞也似逃离的背影,活像他是什么恶鬼夜叉似的,他只觉又气又恼,谁知就在这时,却听到那姓苏的开口道。
「她是聋了,你不知道吗?」
「聋了?怎么可能?」他瞪大了眼看着那男人,吃惊的道:「她听得懂我说话啊!」
「不是听得懂,是看得懂。」姓苏的转过身去,再次策马往前。
「白露说她五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脑袋没烧坏,但耳朵却从此再也听不见了。如果面对她慢慢说,她有时可以藉由看人嘴形和动作,了解人们在说什么,可是如果说得太快,或嘴形不清楚,她就无法确实辨认。」
易远眨了眨眼,这才恍然过来,为什么有时她一下子就能了解他说的话,有时他说话要重复两三遍她才懂,为什么她反应迟钝,甚至让人觉得她动作迟缓,因为大部分的人不会为了她刻意放慢说话速度,她不了解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如此,她虽然会说话,但说话的声音才会那么怪,她记得该怎么说话,但却失去了该有的音准。
因为如此,她才那么容易被惊吓,她听不见声音,无法听见人们靠近,但他从来不曾打过她,欺负过她,他不懂为什么她会害怕被他抓住……
不自觉的,他回首看向那户门窗紧闭的人家,却看见她躲在窗后探出半颗脑袋来偷看,发现他回头,她吓了一跳,但这回却没有闪躲。
她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为何,他不觉举起了手,朝她挥了两下。
她明显一愣,然后那双又圆又黑的眼弯了起来,他看见她伸出了那只小小白白的手,和他也挥了两下。
他见了,才发现自己抬起了手,忙把手缩回来,躺回了板车,嘀咕的想着。
乖丫头……还笑呢……实在有够傻的……易远被强迫留在城外的应天堂住了一个月。
打从他受伤的那天气,姓苏的硬把他拉回了应天堂,故意将他晾在晒药的大院里晾了好久,那地方人来人往的,每个人看见他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他恼火的说了好几次他要回家,这姓苏的不肯理他,整座药堂里竟也没人来帮他,直到第二天,娘才派了李总管过来,他本以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李总管却说大夫和娘说,他胸骨断裂,需要静养,不宜搬动。
那根本是胡扯,他都从山上被运下来了,怎会不宜搬动?偏生娘听信了那大夫的话,写了封信要李总管送来,先在信头责备他一顿,又再信中叨念他不懂事,整天只会惹是生非,然后最后才在信尾来一句,要他乖乖在这里好生休养着,直到大夫同意,他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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