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不肯原谅她啊……她哀戚地闭上眼。即使如此哀哀乞求,他依然冷酷绝情。
为何一个人的感情可以这么收放自如?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像他这样呢?身体像是一片片被人撕裂了,从皮肉到骨血都磨成了粉,和着泪,由她自己一人吞咽下去。
与他的这段情就此断了,但无论如何,她要有尊严地去死,所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绝不会承认。
从这一刻起,褪掉所有的遮掩和面真,她要做回堂堂正正的自己。
她是薛琬容,薛家的大小姐,即使薛家败落了,她依然是她。
她挺直脊背,迎视看三位主审官,“各位大人,若是要用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宋世杰抬手从签筒中抽出一支令签,忽然间对上殷玉书锐利的黑眸,不自觉手一颤,签又掉了回去。
他尴尬地掩饰道:“既然犯人死不认罪,天色又这么晚了,就改天再审吧。”
“也好。”刑部尚书也不喜欢晚上审问犯人,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询问殷玉书的意思,“殷将军,您看……”
“我是陪审,不是主审,刑部大堂不是越城,自然客随主便。”他慢条斯理地响应,但表情也是一副无心恋栈的慵懒状。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犯人带回去吧。”刑部尚书松了口气,挥挥手示意。
女狱卒又将薛琬容拉下去。
见殷玉书要走,刑部尚书追上前两步,笑道:“殷将军,听说皇上有意召你回京供职,日后在朝中,还要承蒙将军多提携。此案侦办之中若有不当之处,也请将军不吝赐教。”
殷玉书已走出堂门,听他这番话便止住步伐,懒洋洋地回应,“皇上的圣意如何,本将并不知道,也不敢妄加揣测。至于此案,大人只要秉公断案即可,我殷玉书万万不敢越权干预。”
刑部尚书迟疑的又问:“可若这丫头一直不招供,这案子只怕就会没完没了的拖下去……看她也真是可怜,一门衰落,千金小姐变成阶下囚,既然这案子多少因将军而起,如今您真的不准备施以援手吗?若将军向皇上开口,未必不能救下她一命,说不定还能成全一段佳话。”面对刑部尚书的一番“美意”,他骤然沉下脸色,口气不悦道:“大人是在同本将开玩笑吗?一个罪臣之女,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殷家世代效忠耀阳,清清白白,这种事避之唯恐不及,何来佳话可言?大人这番话若传到皇上耳里,令皇上以为我有意袒护,岂不是要陷我于百口莫辩中?”
刑部尚书一听大惊,忙连声道歉,但殷玉书已在盛怒下拂袖而去。
宋世杰伸看懒腰凑过来说:“你没听说护国将军殷玉书生平最恨两种人吗?一种是叛徒,另一种……还是叛徒。当年他手下有人因为私怨叛逃至铺野国边境,结果被他一箭射杀不算,还砍下首级挂在国境界碑之上,悬首十日以儆效尤。如今他英明一世,却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心中不知有多恨,岂会救她?那薛家小姐是必死无疑了!”
或许是因为“罪证确凿”,此后薛琬容虽又过了两回堂,但也都是草草了事,并没有被问出太多的东西。
对于她的坚决否认,刑部尚书不以为然,虽然没有对她动大刑,但为她定罪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这三次过堂,殷玉书都在场,但他极少开口说话,只是冷冷地在一旁闲坐,似乎只是为了等待最终的判决结果。
十几天之后,薛琬容第四次被带到正堂,这回地上多了一枝毛笔和一盒印泥。
她明白,这是最后一审了。
“薛琬容,此案审到今天,你自己应该知道再无可能抵赖,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罪行早已确定,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趁早签字画押搞好,也省得你的亲人为你担心。”
“亲人?”她苦笑了下,“民女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你父亲薛师通,你难道不想再见一面了?”
“爹……他、他还活着?”她吃惊地瞪着刑部尚书,又喜又悲。
本以为父亲已经被判了死刑,或者已被处斩,所以她自逃亡之日起就不敢打听任何和父亲有关的消息,就是怕听到她最不想听的结局,怎料父亲居然的在人世?
刑部尚书不耐烦地说:“他好歹是朝廷命官,案子牵连甚广,要审理清楚至少要一年半载,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
她再度苦笑。原来和父亲相比,她还是“容易死”的平民百姓。
沉默片刻后,见她依然没有执笔画押的意思,宋世杰也不耐了,“薛小姐,为人子女者当以孝为先,好歹你要给自己一个与父亲话别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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