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我已经跟我哥说过,要他有事没事过来看看你,你有什么困难别闷在心里,一定要跟他说,他神通广大,没有什么是他办不了的!”
柳轻碧真想扑到他怀中诉说自己的寂寞,真想对他解释自己对他的心意,无数的话在喉咙里滚动着,却始终冲不出口,她坐到他身边,低头绞着衣角,“你……你在外面要保重,记得写信给我,回来时要带相片给我看。”
他只觉得胸膛涨得似乎要炸开,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剧痛,慢慢地伸出手,柳轻碧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怔怔看着近在眼前的手,在心中对自己说:“让我放肆一次,就这一次—……”
不等他抽回,她把心一横,缓缓把脸贴在他掌心。
她的脸细腻光滑,像上好的丝缎,他呆若木鸡,不敢惊动那轻轻在他掌心磨蹭的女子,生怕他一动她就会扑闪着翅膀仓皇逃窜。
沉闷的空气里,无言的温柔在流淌,如从高山丁冬而下的小溪,每一片落叶,每一朵山花,都因这清可见底的水流而消去生命将逝的惶恐,穿林过水间,生命原本是惊喜和哀伤的交叠。
他终于看到她眼底错愕难舍的离情,唇边轻扬一抹微笑,深深地,把这一幕刻在心中,让它成为旅途中甜蜜的陪伴。
这时,外面响起几声急促的喇叭声,他慌忙按着她的肩膀起身,嗫嚅道:“我今天是借口买东西才能出来,我哥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你要保重!”她耳根微红,低头不语,他等不到她的回答,逃也似的奔出屋子,仿佛一回头就会万劫不复。
他一走就是三个月,柳轻碧经常收到他的明信片和照片,她感到了他的变化,起初他每张相片上都皱着眉头,在乌镇的乌篷船上,在周庄的人流里,在……后来的一个月,在陆家角的小桥上,他的眉头展开了,嘴角有了若隐若现的笑容,而有一张在同里古镇的三桥上,他拱着手向她问好,后面写着——祝你太平吉利长庆。
她把明信片和照片全部整理好,把那张在同里古镇照的压到书桌的玻璃下,每次看书累了的时候看看他的笑脸,竟然在长夜孤灯下都不会觉得孤单。
她把他发回的手稿和E-MAIL稿件整理出来,送到S日报周末版的副刊,发表之后,她再把报纸上的文章剪下来贴在一个大本子上。他的文风和他个性很像,十分轻松顽皮,除了记录当地的风景名胜,他总是会写上一些旅途的好玩经历,如在同里一连吃了三斤水蜜桃,当他写到那水蜜桃如何好吃,连刚吃完晚饭的她也不由自主地吞起口水,恨不得让他买些回来。
他在乌镇住了一个星期,记下了许多趣事,他跟一只漂亮的小狗玩熟了,还因此认识它的主人,在他家骗吃骗喝,临走时他家那四岁的孩子和小狗一起抱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通过他的文字和照片,她仿佛也随他走了一遭风景秀丽的江南小镇,在乌篷船的吱呀声里坐看云起,笑听流水淙淙。
那一刻,她只觉得他就在她身边,不曾远去。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当许江浪背着一个硕大的红色登山包出现在柳轻碧门口时,她呆了呆,好大一会才从那灿烂笑容里认出他来。
他晒得很黑,笑着露出亮闪闪的白牙,“怎么,不认识,是不是以为我是刚从煤堆里扒拉出来的?”
她尖叫着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摇晃,雀跃不已,“你怎么去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用力抓着她的手,仿佛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满脸笑容道:“我好累,拜托你让我进去休息一下吧!”
她醒悟过来,把他拉进来坐下,倒了杯茶给他,开始连珠炮般问问题。他含笑回答着,边从包里拿了许多东西出来,一一为她介绍:“这是苏绣,这是当地老奶奶做的绣花鞋,这是乌镇的蓝印花布,这是木雕……”
一会他又拿出许多相片,一张张告诉她照片后的故事,她再一次重温这一趟旅程,也和他一起去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小镇,去看过鲁迅笔下的江南水乡,听那些摇着小船的阿嫂唱的小调。看着他黝黑的脸庞,她没有忽视那眼中让人激动的晶亮光芒,不由得心旌神摇,只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最好能把他这黝黑的模样印在心中。
很久很久以后,他们终于把相片看完了,他忽然怔怔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些天你过得好不好?”
她笑了,将他一把扯住拉进书房,指着书桌上他的相片和明信片对他说:“有这些陪我,你说会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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