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不由得浮现他说的话,眼前似乎还映著那白绢上刺目的墨迹。他讲得没错,为什么偏偏只能瞧见那扎眼的黑?而瞧不见一大片的白?
为什么……时时刻刻惦念的是自己的悲?而看不见别的希望?端木圣想要说的,是这个吗?水沐铃忽然眸光一亮,整个人一震,心潮几近澎湃,继而想起,这回,他竟没有说伤她的话。
***
那南边独立院落的风景,就是与众不同的好。
端木家二公子如沐春风般徜徉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蜷著身子躺在上好的软椅中,大有“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展云舒”的情态。
反观另一人,端茶送水,扫地擦桌,一上午还没见闲下来。
“手脚是越来越俐落,看来不做红牌,大美人还可以干其他活。”端木圣瞧著眼前那道走过来,又晃过去的纤细身影,随意言道。
这回水沐铃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管垂首扫自己的地,连眸光都没分少许在他身上,她打定主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能被影响。
听他说难听的话听多了,如此之言还算不上什么,似乎说得再恶劣,心里也能有所准备。
“当本公子的话是耳边风吗?”二公子可不高兴呢,虽是调教,想剔除她腐烂的哀怨,可还得在他掌心里才行。
“还是这等沉默就是对本公子不满?”
水沐铃听到这里,才眸光流转瞧向他,那水汪汪的一双眼含著曼妙、似怨似嗔的娇俏,真是让人看了心痒痒。
难怪他打第一眼就迷上这人、这脸所蕴涵的情态,更不用说就是喜欢上呢?美色迷人啊,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端木圣正了正身子,饶富兴味的跟她对视,他这人,喜欢也就喜欢了,没什么道理讲,只是喜欢也得按照他的步子来。
水沐铃被他怪异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更不对劲的是竟感双颊泛热,不敢回看他!这还是自她进庄,他头一次用不带冷意和讥诮的眼神看自己。
这目光跟花舫里那些公子少爷的眼神仿佛相似,但又不同,那精亮的神采似是对她的某种渴望和喜爱,眸色却是不同以往的温和……
水沐铃心中一惊,渐而有些慌,她怎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端木圣不刺伤她就已经是大慈大悲了。她忽然上前一步,端木圣还以为要怎么著,岂料她只是将扫帚一横,淡语道:“二公子,请抬脚。”
端木圣破天荒一阵错愕,随即感到好笑。
此时一名男仆小跑步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端木圣眉梢一扬,挥手遣退男仆,惬意的氛围收敛了几分。
“不用扫了,下去准备茶水,有客人到。”
水沐铃禁不住一阵愤懑委屈,她何时当过奉茶丫鬟?饶是在花舫也是丰衣足食的养著,谁也不敢让姑娘们动手干活。
被他强压在这儿,倒真成了奴才了。水沐铃抓紧手中的扫帚,再不愿意也只得暂时忍耐,就当是……重新开始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她转身离开,才行几步便看见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人,熟悉的锦衣装扮,让她眉心不自觉一蹙,心中浮起不愉快的回忆。她认得这人,是归属东宫太子党的禁军千侯,东宫虽已是颓败之势,但见著此人心里仍旧纠结。
他怎么会来这里?端木圣为何还跟这些人有联系?太子都已经被贬,这些人还聚在一起做什么?想对公主跟二皇子不利吗?
水沐铃突感心中一阵惊颤,离开前公主曾挽留她,明知这是公主对她寄予信任的好意,但自己还是选择离开。如此便是决心置身事外,再也不愿牵涉其中,可一瞧见这些人的鬼祟行为,便不由自主紧张担忧起来。
到底是何事呢?水沐铃微垂首,脚下步子放慢,跟千侯擦肩而过。
千侯经过她身边时本没多加注意,只因她一副丫鬟的寻常打扮,又低著头看不清样貌;可错身过后,脑子猛然开窍,转头脱口而出。
“你是……”水沐铃脚下一僵,顿住脚步,却仍旧背对著没有回头。
那千候也真是好眼力,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惊愕万分地看向没什么表情的端木圣。“她是水沐铃?!你真的把她弄到手了?!”
此话一出,不仅水沐铃心中升起厌恶感,对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怪异;连端木圣的眼神也瞬间凌厉起来,瞥了千侯一眼。
可是那千侯大概是美色当前太过兴奋,竟没察觉二公子的不悦,仍旧兴致勃勃地说:“众人一定想不到,遍寻不著的第一美人,竟然在江湖第一世家的端木庄。”千侯说完又笑得春心荡漾,看向端木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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