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般大胆,敢在钗凤山内撒野?”她用依然平淡的语气问著,微微透著不悦,脚步也略快了些。
“听那些伯伯们说,是郁央的兵。想必是郁央那好武的君王近来无事、平静日子过腻了,便找上咱们来了。”
两道柳眉微蹙,轻啐了声,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昏君。”
郁央的新君王在去年登基,当他还是太子时,尚有“勤政爱民”这样的赞誉,没料到登上了王位却是草包一个。
“找张大夫来了吗?”她又问道。
“据说……就是张大夫给那些兵引的路。”
没了大夫,那群大男人想必是慌了。凤语笺脸色又凝重了些,脚步也更快,往自家方向走去。
***
钗凤山上的居民大多比邻而居,且通常都是好几户人家共用一间大厨房,唯独头目的房舍自古就是位于山的最高处,被一大片枫树林前后围绕著,离群索居,就连用膳也是与其它居民分开。
如今,头目的家门前挤满了人,人人踮著脚尖、伸长脖子,个个脸色凝重、频频摇头。
“不太妙啊……”有人叹了口气,这么说著。
“可不是,瞧这血流成这样,你都不知那刀口子有多大……大哥打十二岁起就同大伙儿抢军粮、打猎,这期间跟阎王打过好几次交道,可这次或许……吓!”话未说完,一见著自个儿身旁一脸冷淡的凤语笺,连忙吓得闭了嘴。
而凤语笺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仅是淡淡瞧了那人一眼,也没多说什么,静静地牵著儿子、挤过人群,往屋里走去。倒是沉不住气的游钫之气鼓了双颊,管他是不是叔伯长辈,对那人赏了一个白眼。
“你这样不是办法!还是快下山抓个大夫……”
“是啊!是啊!”
他母子俩还未走到屋里头,就听见一个妇人如此气急败坏地说著,以及其他女人的附和,接著,就传来贾乡那个大嗓门。
“你懂个屁,你要咱给山下人引路?”
“难道你还有其他法子?!”
贾乡是个粗人,遇上这事,著实慌了,什么对策也没有,只能像头牛一般不耐烦地吐著气。“哎!娘儿们都出去,别在这碍事!”
“娘儿们又怎了?”凤语笺那冷魅的声音这样问道,缓缓走进屋里。
“嫂子……”原坐在床边、手压著头目伤口的贾乡愣愣的回过身,粗犷的脸上满是污泥,鲜红的血已沾了高大的他一身。
凤语笺瞄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视线落在床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床上,那个像是浸在血中的俊美男子,她的丈夫,村里的头儿,如今只是紧闭双眼、死白著一张脸,而鲜红的液体不停地从贾乡那宛如熊掌般厚实的手下冒出。
“嫂子……那伤口横过胸口,血不停地冒出来,咱、咱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将它强压著,张大夫又不在……”站在屋里另一端、一样是游少观左右手的秦世良,紧握著自己手臂上的伤,声音哽咽,望著床上似乎没剩几口气的游少观,眼眶都红了。
敌人包挟他,大哥是替他档刀才受的伤……那把刀没入大哥身子好几吋,伤口的深度让他们看了心都寒了一半、魂都散了……
凤语笺没答腔,在丈夫身旁坐了下来,轻轻将贾乡的手推开些,半掀起伤口上已被血浸得濡湿的布,眼眸略微眯了下。
伤口不浅,但没伤及要害,如此血流不止,恐怕是因为那刀淬上了……“那种毒”吧。
该死!凤语笺皱了下眉,心底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她微微一愣。
她……著急了?
又皱了下眉,努力散去那些杂乱的思绪,她凝神,纤手搭上了他的脉。
“呸!”贾乡听到秦世良说的话,忍不住啐骂。“甭提那没用的东西,几两银子就让他……”
“到那没用的东西屋里,把他靠窗的那只箱子拿来。”凤语笺打断他的咒骂,沉声吩咐道。
“做、做啥?”这个命令来得突然,贾乡愣了下,下意识地开口反问。
凤语笺身为大哥的妻子,他们对她有著基本的尊重,但她与他们素无交集、完全不熟悉,他们只知道她总是这样冷肃著一张脸、独来独往,只知道她不管事,只知道……大哥并不喜欢她。
凤语笺没看向他,依然维持著她冷淡的语气。“你希望我回答你,还是想要救你大哥?”一面说著,一面从腰间掏出一只小瓷瓶,将其中的粉末全洒在伤处。
“噢、噢……世良,随我来!”贾乡虽是个粗人,也不至于愚钝到不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大哥有救,便即刻拖著秦世良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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