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棉花糖,虚伪,”她不认真地,“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糖,却虚张声势地绕成一大圈!”
“连吃棉花糖你也有大道理”他笑。
“难道你不以为是吗”她反问。“咬在口里,还没来得及咀嚼,它就化得无影无踪!”
“那——你喜欢吃什么”他凝视着她。
他喜欢她那点小小的固执,不伤大雅,却——有个性,有风格,还有那丝不露痕迹的撒娇——哎!越是相处,他发觉小曼可爱的地方越多!
他真幸福,是不是整个小曼——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微笑,她的眼波,全属于他,他太幸福,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她的思想不会属于他!
“我喜欢——”小曼举目四望,然后指着远远的一摊。“我喜欢青果!”
“青果又酸又涩的!”他皱眉摇头。“不必吃,想到它我已开始流清口水!”
“但是——酸涩过后,它不是令人永远回味吗”她说得认真,就好像在说——感情!
感情,永远回味的甜
康柏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谈不上喜悦说不上忧愁,似乎——莫名的担心!
他担心什么呢小曼只说青果。
“我去替你买!”他预备过去。
“慢着,”她阻止他。“看!那边有人在照相!”
“你想不想照下次我带个照相机替你照个够,在这个地方——”他摇头。
“这地方有什么不好”她不理会他的反对,径自走过去。“照一张,也是个纪念!”纪念,他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情绪,今天,怎么了就要订婚,他反而更——患得患失起来。
他终于也跟着小曼过去,站在一株欲开的桃花树下,和小曼合照了一张。小曼又留下了地址给那中年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你相信那个木头盒子能照出照片来”康柏问。
“别小看他,人家一天照多少相那是他的职业啊!”小曼心情出奇的好。
但是照相——他摇摇头,忍住了没说出来,照相是件好普通的事,他——却无端端地烦恼起来。
烦恼!他不敢讲,因为小曼是那么高兴,他不能扫兴,只是——那烦恼和担心却——越来越大了。为什么
小曼和康柏终于订了婚。
没有铺张,没有排场,正如康柏计划的一个舞会,再加上双方的同学、朋友一次聚餐,全在云公馆的正厅里举行。在亲人和同学、朋友的祝福下,他们慎重地交换了戒指,仪式就结束了。
所特别的是,云夫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认了陈小秋做干女儿——这当然是小曼的大力促成。更不寻常的是,云老太爷宗炎竟破例下楼,参加宴会!
这是小曼深心里最感满足、最高兴的事,比较起来,她所得到不少的贵重礼物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后,学校开课了,然后,春天来了!
春天,总是带来许多新的希望;春天,总是带来许多令人振奋的事;春天,是温暖、光明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季节!
订婚后的康柏和小曼都安定了不少,感情上、精神上的安定。尤其是小曼,一种新的恬适,成熟美,使她全身耀眼的光芒遮掩上一阵淡淡的莹光!
因为新的学期开始,歌咏队暂时停止了巡回演唱,但寒假中在重庆、在灌县、在宜昌、在许多地方的演唱工作,使这一群流亡的年轻人站得更稳,活得更踏实,困苦的生活、艰难的环境折磨的只是肉身,不是意志,随着自己用心灵用真诚唱出的动人歌声,他们的血更热,更鲜红,以往的落寞被希望的光彩代替,他们的希望在明天,漫长的黑夜过后,将是永恒的光明!
歌咏队虽结束,小曼和他们仍然很接近,尤其是陈小秋和吴育智。小秋已拒绝了那个司机,安安静静地依在高大的吴育智身边。小曼并不曾给过他们任何物质上的帮助,但精神上,他们得到了无形的支持,这种支持,使他们更亲切,更融洽了。
下课的时候,小曼和苏家贞一起走出教室。这学期开始,家贞和傅立民的感情也有了新进展,尽管家贞不肯承认,但是从她总是没有空的事实上可以看出,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傅立民身上了!
“有空吗到我家去!”小曼提出邀请,这对好朋友很久没有单独相聚了。“我们聊聊!”
“嗯——不行!”家贞摇着圆圆的脸。“不行!”
“傅立民等你”小曼笑了,“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家贞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倚在一棵树上,反而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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