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身的她肩头微微颤动,咬唇不发一语。
他苦笑,代她说出口。「你也迷惘了,是不?」
陆武一回来,她便方寸大乱,要说他与陆武在她心中孰重孰轻,明眼人一瞧便知,何用明说?
很悲哀,但他真懂了。
明明同床共枕,却远比成亲前他睡外榻时,还更遥远。她的心,他再也触不着——或许,他从来不曾触着过,所谓白首盟约,只是幻梦一场。
那一夜,他与她,谁也不曾睡去,背着身,各怀心思。她一夜垂泪,他一夜愁思,各自无眠,辗转至天明。天一亮,他没对她多言,便与陆武动身前往济南府衙交代案情。
由于管事纯属片面之言,提不出任何事由证明由他主使,又是罪犯之身,因而以纯属脱罪之言结案,判了刑。
「凶手未擒,无颜回陆家。」这是陆武,对他的解释。
擒了管事,追回失去的货款,才能不负他的信任与交托。
「你出事未过百日,盼儿便与我成亲,你心底不曾怨过她寡情吗?」他问。
「不。」小姐并非寡情之人,她会这么做有她的道理,他尊重她的选择。知晓她有了好归宿,他虽心痛,也才能全心缉凶,不去牵挂她。
「盼儿没负你。」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腹中孩儿,是我酒醉误事,她心里头还牵挂着你。」他知、她知、所有人皆知,那又何必再自欺?
陆武愕然,不解他突说此言是何用意。
「不懂吗?」他涩然一笑。「若你们俩心意仍是不变,带她走吧!」
「少爷!」陆武大惊。「这不可以——」他虽不如少爷读的书多,气蕴、学识都比不上,不过武师粗人一个,但为人的道理他还懂,这事说不过去!
「不要跟我讲仁义道德,我从来只问,盼儿要谁?若她要的是你,我无话可说。一直以来,我们都做着一样的事,要盼儿快乐,与你在一起,才是盼儿心之所归。」说穿了,他不是让,更不是成全陆武,他成全的是盼儿的快乐,他是败给了盼儿。
陆武哑然无言。
回府后三日,一天忙完回到房里头,她靠在床头打盹。这几日,她一直睡不好——
他放轻脚步,拎了披风覆住她,轻轻将她移入怀中让她好睡些,指腹划去她眼下湿意。睡梦中亦垂泪,他教她很为难吧?
盼儿被惊动,醒来,连忙坐直身子,心慌地避了开来。
陆祈君定定凝视她。
怀孕让她变得嗜睡,这些动作他时时在做,也做得好顺手了,她从未避开过他,从未——如此慌乱。
打陆武回来后,她便避了他至今,如此明显,他岂会不知?
「盼儿,我有话同你说。」
「要、要说什么?」
「你——」他深吸了口气,无法当着她的面说出,于是起身,踱往窗边。人背着她、心也背着,不去瞧她,才能麻木地将话出口。「你跟陆武去吧,那幢宅子——为你和陆武新婚备上的,还留着,或者你们要离开,总之去了哪儿都行,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身后乒乒乓乓一阵杂乱声响,他不晓得她摔落了什么,忍住不回头。
「哥、哥哥,你在说什么!」她惊疑不定,深怕是自个儿听错了。
「你还放不下陆武,不是吗?」他只是代她说出心里话,有何好意外。
「可、可我已经……已经嫁了你呀!」怎么能跟武哥走?走了,他又怎么办?
他自袖内取出一纸书文,放在一旁。「这是和离书。你不是被休,没犯七出,咱们是心意难合,情不相投,就此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涉。」
心意难合,情不相投,就此和离。
男婚女嫁,各不相涉……
一字、一句,在她心底回绕,纸上墨痕是他亲笔迹,他对她写下和离书……
「为、为什么……」微颤的手拿不住绢纸,泪水慌然跌落。「哥哥不要我了吗?」为何不要?她不懂,她想不通……
「是不能再要,也不敢再要。」他回身,对上她惊惶带泪的眸子,讶异自己竟能如此平静,麻木得一丝痛觉也无。「盼儿,你爱我吗?」
她愕然,张着嘴,怎么也答不出来。
她爱不爱他?她从来没想过这个……
「不过就这么一句,你便答不出来了。世上有哪一对夫妻,连心意相属都做不到?所以够了,盼儿,咱们这段婚姻,始终太强求,苦苦撑着,为难你也难为我,我放你自由。」
「可是……」脑子空白一片,他的一字一句,她都无法反驳,可她总知道,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不想这样。「哥哥,我不要走!不要、不要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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