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咱们的婚事等我为爹守完孝后再说吧,再等我三年,妳愿意吗?」他突然的开口,这声音干干涩涩的,乍听之下,几乎听不出是他在说话。
她微微一愕,「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可以吗?等三年可以吗?」他急切的再问她。
「呃……好,当然好。」她点头,可心头还是冒出了一点点的失落感。这阵子,人人都当她即将要成亲了,不少人碍于老爷刚死,不好明着道喜,但暗示的话她听了不少,也这么认为,他就要开口吩咐筹办婚事了,可等了几天,百日都要过了,他仍什么动静也没有,而这会,一开口就是要她等。
凭良心说,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她不在乎名分的,就算一辈子不成婚她也不计较,只是,近来他好怪,经常不见他人影不说,如今还反常的将自个儿锁了三天不见人。
她愕然惊觉,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无法接近他了,既看不透他的心,也看不见他的笑,更别说要猜出他延婚的理由。
百日不成亲,就得等三年,三年守孝是孝子的行为,尤其他们父子情深,这是应该的,她无话可说,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理由,不是真相,可那真相又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她好想问,却不知如何问起,只能……由他了。
燕子飞听见她的回答,明显的松了口气。
「谢谢妳了,画眉。」
「少爷……」与她成亲会为他带来压力吗?她心下有些凉凉的。「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迂回的问着。
他布满血丝的眸子蓦然瞇起,「妳认为我有事发生?」他反问她。
「我……我只是……」她一窒,语塞。
他细细打量她好一会后,表情难解。「画眉,没错,我是有些事发生。」
「经我查阅无数病例,以及我先祖流传下来的医史记载,猜测你生的病该是『失忆症』,这病多半是老人才会患得,发生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身上,非常的少见!」老大夫特别强调非常少见四个字。
他是宫廷告老还乡的御医,归隐在吴县,鲜少透露自个儿的身分,燕子飞会得知全凭机缘,一回深山相遇,诗词交流,两人从此成了忘年之交,经常相约山林赋诗。
「失忆症?这可有得治?」燕子飞急问。
「目前……无药可治。」老大夫无限惋惜,这样一个青年才俊,何以得到这个病?
他脸上倏然惨白,「那之后的我……又会如何?」
「你会逐渐丧失记性、判断思考的能力……说像脑中生了条虫,会不断将你脑袋里的东西吃空,吃到最后你甚至连自个儿是谁都不记得了。」老大夫悲哀的讲述。
燕子飞心神大震,第一个念头即是!「那我将连最爱的人也都不复记得了吗?」
老大夫摇了摇头,「嗅,记也记不了多久的。」
他会忘记画眉?有一天会忘记画眉?他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他脑中消失,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忘记他自个儿,但他怎么可以忘记画眉?!
若忘了她、若忘了她,自个儿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他嘴唇侈嗦着,最深爱的人,真的即将要被他遗忘了吗?
「她应该可以谅解的,毕竟你也是……身不由己……不是故意的。」老大夫无奈的安慰。
他跌坐下来。
「依照从前的病例记载,你会变得健忘,尤其对新近发生的事特别容易忘记,对东西南北、左右也逐渐分不清,思绪越来越混乱,重复相同的话语、行为……最后丧失所有心智,步入死亡,这些……你自己心里最好有个底。
「你出了什么事?」他愿意讲,画眉立即正襟危坐的竖起耳朵听。
「……我因为爹的死,变得忧郁,也没有心思去想其它事,想等……再过一段时间人开朗了后,再欢欢喜喜迎妳进门,这三年要妳委屈了,我也感到很抱歉。」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事实。
真是这样?她审视着他,他又瘦了,比一个月前更瘦。
像往常一样上前,交握着彼此的手。
「少爷,我很爱你,你知道吧?」她蓦然说。
他不平静的内心,霎时深深被震慑住。「画眉……」
「我与你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可不是只是这三年的事,对吧?」她深凝着他。
他半瞇起眼,掩饰激动,心潮澎湃的听着她的话。
她柔柔地将蚝首枕在他的肩上。「只要你不变心,心里有我,就算要我等上千年,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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