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她也习惯了,明明还是想睡到连连打呵欠,但身子就像有自我意识般,时辰一到便会拉着她离开被窝,比她「本人」还忠心侍主。
「不想?妳能说不想的吗?」到底谁才是少爷,她那颗猪脑袋搞清楚了没?
富贵(8)自动跳过对她责问的部份,自顾自的说:「少爷,管事伯伯说你身体不好,早上的药膳一定要吃,不然又会咳个不停,其实管家伯伯也没说错,你多吃点才不会吵得人家睡不着。」自从她伺候少爷以后,每天早上都会端早膳跟药膳来,这少爷除了早膳挑剔之外,对药膳更没好感,时常是碗一翻就算回答了。
前些天她也不想管他,少爷高兴就好,但昨天他咳得好厉害,害她一直睡不着,现在好困喔。
「我吵了妳?」欧阳灵玉的声音又轻又柔,但伺候过他的丫鬟都知道,这是他生气前的预告,唯独,富贵(8)不知道。
「是呀!好吵哦!你一直咳个不停,我翻来翻去就只听见你的咳声,天都泛白了我才能睡呢。」她又打了个呵欠,没遮没掩的张了个大口,以为没人瞧见。
「富贵(8)。」他轻声低唤。
「是,少爷。」他想起床了吗?对了,面巾呢?要先拧干对折,放在盆子旁好取用。
还有,管事伯伯交代过她,少爷用的水盆要先沾一滴龙涎香……呃,不过什么是龙涎香?她搞不清楚,便从院子摘两朵花往盆子里丢,温水一泡不就香了,差不多吧。「富贵(8),妳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啊?」欧阳灵玉没离开床,但已坐起身,温润的喉音多了一丝冷意。
「知道呀!服侍少爷的丫鬟。」富贵(8)像想到什么似的偏了偏头,多问了一句,「怎么少爷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丫鬟?难不成少爷比我还笨,这倒挺少见的。」
「我比妳还笨?我……」一口痰梗在喉头,他重咳了两声,没见她过来拍背,那脸色之难看会叫人连抽三口气,偏偏富贵(8)仍是没知没觉。
「瞧!又咳了吧!谁叫你不早点起床吃药膳,我上个主子是好有学问的读书人,他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睡早起才会康康泰泰。」
「妳……妳这是在指责我?!既然晓得自己是服侍少爷的丫鬟,少爷我身子不适咳上整晚时,妳在干什么?」他要是有一天被气死了,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搔了搔耳,笑得腼眺,「睡觉。」
睡……睡觉?她居然说得出口,还有那是什么笑容?他又不是在称赞她!
「错。」
「错?」娇惑地眨眨眼,她以头轻靠柱子保持清醒,但还是想不清楚哪错了,昨晚他咳的时候,她真的很认真的想睡觉啊。
「我是说妳做错了,妳该过来探查我的情形,生火熬药,在我床榻前看顾我一夜,直到我睡得安稳为止。」他以往每个丫鬟都会这么做,虽说后来都会让他厉言赶走。
富贵(8)一听,吓醒了,不顾身份的哇哇大叫,「嘎,那我不就不能睡了?」
「没错,主子有事,妳就得站上一整夜,没有我的吩咐,妳一步也不准离开。」他真怀疑这小猪仔真像张管事说的伺候过其它主子?要不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闻言,她又是一脸委屈了,「可是我会很想睡觉,而且站着睡很不舒服……」
「谁准妳睡了?谁管妳舒不舒服了?主子没阖眼,妳就得张大两颗骨碌碌的眼睛给我候着,哪有丫鬟比少爷好命,妳当妳是来享福的吗?」
她嘟起嘴,小声的碎念,「是喔,那少爷干么不多喝点药,晚上别咳不就好了,我会想睡又不是故意的……」
他眉一扬,「妳在嘟嚷什么?有话说大声点。」
「没……我是想问少爷,你要起床了没?」好,不睡就不睡,毕竟民以食为天,有主子才有食物,所以主子跟天一样伟大,她会尽量努力伺候的。
富贵(8)睁大圆亮杏眸,暗自鼓舞自己,而圆圆的脸蛋像是大而亮的杏色珍珠,鼻翼微翕呼着气,鼓鼓的双颊活似涨气的河豚,她神色认真得叫人忍不住喷饭。
欧阳灵玉由纱帐往外看,就是看到这样活灵活现、斜倚着柱子的肉丸子,害他骂人的话出不了口,只能忍住气,「富贵(8),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刚过,少爷。」天刚亮,灶火刚生……奇怪,少爷是不是真的比她还笨,怎么这些天她每回都这时候来,他还要问?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不是交代过妳不到午时别来吵我吗?」
「咦?」她怔了一下,晃脑想着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嗯:……好像、似乎、大概,喔,应该有……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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