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去哪里?」樊仲遇不阻止,只是淡淡开口。
那句话提醒了她的处境,几已碰触到门板的手瑟缩地收了回来。若没有人帮忙,她是不可能逃出这座大宅的……
孟海心闭眼,忍住崩溃痛哭的冲动,强迫自己回头看他。
「让我回家,这都是误会,我们以为要娶我的人是……是你,求求你,让我回去……」想到这些日子的期待和羞赧,她不禁哽咽。
爹一定也和她一样误会了,他应该能谅解吧?他们……他们只是期待太深了……
樊仲遇眸色转深,表情仍是一片冷然。果然如他所料,懦弱的孟老头连亲自面对罪过的担当都没有,瞒她瞒到最后一刻,将这残酷的事实留给她一个人承担。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无知吗?」此话一出,樊仲遇立刻看到那张丽容变得惨无血色,但他仍继续残忍地说道:「我在提亲时表明得很清楚,你爹知道你要嫁的是我大哥樊伯临,一个比五岁小儿还要麻烦的傻子!」
「你骗人,我爹不会这样对我!」孟海心捣住耳朵,不愿相信他所说的话。
「不想嫁尽管离开。」不再看她,樊仲遇往里走去,将坐在地上的兄长扶起。
「当孟记关门大吉之后,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足够去悔恨。」纵使心里还存有一丝丝的希望,也被这段话给完全摧毁。孟海心怔愕地放下手,看着他的水眸盈满了不可置信。
「你用这条件逼迫我爹?」她颤着声问。
难怪爹会答应,孟记一关门,苦的不只是她们家,还有铺子里十来名伙计的生计也会受到牵累。「你怎么能?」
樊仲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迳自为兄长除去繁复的喜服,安置他上榻躺下后,才回过身面对她。
「有什么不能?」俊薄的唇勾起,幽冷的眸中却一点笑意也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然樊少夫人这个位置轮得到你来坐吗?」
望着那张无情的面容,孟海心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必须倚靠身后的门才能站立。
原来那日在园中相遇,对他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义,明明理智一直在提醒她,如此俊逸的他不可能会看上她这种平凡女子,她却被欣喜给冲昏了头,愚傻地作着美梦,期待红绢被揭的这一刻。
怎么能?他可以看不上她,但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将她推入地狱?
她想哭,想对这不公的遭遇忿恨尖叫,可她却动不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任由心痛将她啃蚀得体无完肤。
樊仲遇笔直迎视她的目光,要自己对她眼里的伤痛欲绝视若无睹,做到无动于衷的冷狠境地。他们无法回头了,要做就做到底,现在收手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上榻去。」他沉声道。
孟海心猛然一震,水眸惊惶瞠大。
「不、不要……求求你……」她拼命摇头,盈眶的泪就快落下。
别这么狠,逼她嫁给他人已经够了,给她一些喘息的余地吧,至少不要今晚,她做不来和那人同床共枕,她没办法!
「四相叠、五搭胸……我的沙包……」躺在榻上的樊伯临已快睡着了,口中还在念念有辞。
瞥了兄长一眼,樊仲遇缓步朝她走来。
「你可以选择被绑或是自己上去,不然就滚回孟家。」语调虽轻,话里的冷硬及狠绝却不容错认。
随着他的靠近,孟海心完全无法动弹,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逃不了;也没办法逃。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她一离开,等于是用整个孟记陪葬,只是……他怎能这么狠?若一开始就没打算娶她,那日又何必那样地撩拨她,让她迷失到忘了自知之明?
才刚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思思念念、牵牵挂挂,却又被同一个人教会心痛的感觉,她好恨,恨他的残酷,也好恨如此天真的自己!
「别碰我,我自己……」哽咽冲上喉头,孟海心硬是将它咽回,深吸口气。
「我自己走。」
她凝聚所剩无几的力量,挺直背脊朝床榻走去,每走一步,心就痛得像被人狠刺一刀,但她用尽所有的意志不许眼泪掉下。
她已经够可悲了,她不要再在他面前示弱。
孟海心木然地坐上榻沿,不看他伤她至极的脸,也不看那已经倒卧榻上呼呼大睡的「相公」,就这么僵直地坐着,强撑着不让自己崩溃。
从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中,樊仲遇看出她已不会再试图逃脱,但这场胜利不但没有带给他丝毫喜悦,反而是挥之不去的沉窒梗塞了整个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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